她才惊觉,原来此刻的自己,也足以让他驻足一望。
万人无声之中,两人隔著香烟与乐声,彼此凝望。
没有说话,却像有什么,从这万人无声中流动起来。
「起行。」贺嬷嬷轻声提醒,掌心微推,将她送上那片光与烟交错的石阶。
?????【本宫才不想爱上你】?????
大祀仪式繁复,自净身、登坛、授印、敬香、颂文、三跪九叩到酒器淋洒,流程繁琐得如被系线的傀儡。
章婉宜如坠雾中,前几步尚能靠贺嬷嬷低声提示勉强跟上,到了敬香那节,她一时分不清左右,竟将香插入左侧次鼎。
原本缓缓诵读的祝文声竟戛然而止,场下一片静默,数道目光如针刺般落在她身上。
连主礼官都忍不住咳了一声,贺嬷嬷手指轻抬,她才仓皇改正。
她脚步虚浮,衮服压身,站在坛前只觉得头重脚轻。
自晨起便只啜了几口清茶与两块莲子糕,空腹撑著沉重衣冠站了大半个时辰,如今站在坛前,仿佛整个人被掏空。
当香棒递入手中时,她指尖一颤,几乎滑落,眼前光影也忽明忽暗,耳中嗡声作响,如千军万马远远奔过。
贺嬷嬷一把稳住她的手,压著嗓子低吼:「娘娘,稳住,莫乱动!」
那声音既紧张又哆嗦,像在压怒,又像在哀求。
章婉宜这会儿脑中忽然闪过一句不合时宜的念头〝这画面若录下来上传IG,点阅应该破百万吧。〞
她喉间「噗」的一声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憋住,面部抽搐地完成动作。
而前方高台上的太后,隔著帘帐遥望,见皇后虽步伐有些歪斜,却仍按节履行,一式不乱,面上浮起一丝极淡的欣慰。
这些日子以来,宫中流言纷纷,传言皇后神智紊乱、言行怪诞,连她自己都起了疑心。
可眼前此人,在这般隆重大典中,虽如风中浮羽,却未曾倒下。
太后微颔首,低声一叹:「……还好,还撑得住。」
?????【本宫才不想爱上你】?????
「收印礼成」的声音刚落,章婉宜脊背忽然窜起一股寒意。
她心神微颤,耳边仿佛有什么轻轻唤道:「……婉宜……我……」
声音幽远,又熟得令人发颤。
她怔住,额头冷汗瞬间滑落,接著眼前一片白光她像是被什么拽入回忆的深井。
水镜前,红衣女子泪光盈盈。
殿中剑光凌乱,有人哭著说:「只要妳还是云瑶,就回不了原来的地方」
她眼前剧烈震动,身子一晃,几乎跪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她。
她抬眼,是戴砚知。
他一语不发,只用眼神压住她的混乱,像在说:别倒。
她咬牙,将全身力气聚回双膝,随著乐声最后一震,俯身重重跪地。
那一拜,像是将心头风声,硬生生镇住。
大典终。
?????【本宫才不想爱上你】?????
宗庙大祀结束时,已近黄昏。
万人退散,只余香烟未尽,石灯宫道寂静无声。
风穿殿脊,掠过衣袂与旌旗,带起几分晚凉。
长乐宫内,章婉宜卸下衮服,疲惫得像被榨干,只想扑倒沉眠。
可心底那股不安,却像未散的香火,缓缓蒸腾,不肯歇息。
「贺嬷嬷,皇上……还没回承安殿吗?」
「回娘娘,内侍说没见著人。祭礼一散,皇上便未再露面,承安殿也无传召动静。」
章婉宜眉心微蹙,脱口而出:「不是说他会亲自来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