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只复眼中倒映出少年奔逃的身形。

＊

这一夜李玖睡得并不安生。

他久违地睡到了床上，还泡了热水澡，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小孩烧到通红的小脸。

那医馆的老板看起来不坏，应当不会将她赶出去吧？“小姑娘”生得那般可爱，会有人帮忙的……但会不会被歹人盯上，抢她的东西，将她卖掉……可我自身难保，我……帮不了她，还会害了自己……

如此反复不知多久，八岁的少年到底没能挨过内心那一关，“唰”的掀开被子又跑了回去。

夜间的街道黑影缭乱，仿佛随时有鬼怪从两旁钻出。李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四肢冻疮皲裂，流出点鲜血。

他终于回到了医馆附近，那座房子黑漆漆一片，所有人都回家睡觉去了。李玖突然又觉得自己傻，就算要找人也该白日再来，大半夜的，小孩说不定被哪个好心人带回去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转身时却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李玖心中一震，脚尖又转了回去。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走得近了，他却不太敢过去了，小孩竟然真的在这里，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躲在吹不到风雪的角落里。

小文佑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被李玖晃了好几下才醒过来，等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眼圈立刻就红了，抽着鼻子轻声控诉：“哥哥……好慢……”

“我……”李玖张了张嘴，苍白无力地争辩，“他们就任你一人在这里吗？”

“哥哥叫我在这里等……”小文佑往手中哈了一口气，缓缓摇头，“走的话，等哥哥回来就找不到了……”

这只叫他自责之感更重，李玖蹲下身子，握住那双冰块似的小手，他方才跑了步，身上便热了起来。李玖将他抱起来，沉默着往来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