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陪着我……”昏迷之前,他低声呢喃,“我害怕……”

他幼年时十分依赖姐姐,每每姐姐离开他,他都这样可怜巴巴地攥住她的衣袖。

也不哭,也不闹,只是这样固执地拉着她。

苟纭章心中悲恸,趴在床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只是一会儿,她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起身走出门外,开始吩咐沈娆和梁品接下来的事情。

“这次治疗对我与世子来说至关重要,孙神医开始之后,你们就守在门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准任何人打扰孙神医。”

沈娆和梁品已经身披盔甲,手握利刃,神色凛然,齐声道:“是,属下遵命。”

苟纭章望了望俩人,声音陡然温和下来,像留遗命一样,道:“如果……这次过不去,以后朝廷派人来江东,你们就听朝廷的安排吧,遇到事情不要冲动,多听听陈颖和的建议。”

她说着,转头看向沈娆,语重心长道:“特别是你,你素来读书少,脑子又不灵光,要认清这个事实,多听陈颖和的话,以后少走点弯路。”

没等俩人反应过来,她又道:“罢了,和你们说这些,你们也听不懂。”

换血的方法,只有孙苦和她自己知道,其余人都不了解内情。

她若说出来,一定会有很多人要拦着她,不如干脆不让他们知道。

此时,孙苦已经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从廊下朝她走来。

“郡主,可以开始了。”

合上门,苟纭章按照孙苦的指示,喝了一碗乌黑的汤药,然后在床边新搭的软榻躺下来。

在汤药的作用下,她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梦中的世界是朦胧模糊的,光怪陆离,无数的人从眼前一闪而过,最后晃过的一张脸,十分地缓慢,好像潜意识里的自己,要让她记住这个人的容颜。

他那么刻薄、那么无赖、那么可恨,又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就算思念,也见不着了。

临到最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似乎也没能和解,就这么不了了之。

……

三月已过,伏夏一晃,天渐入秋。

新帝登基后,以雷霆手段,迅速整治朝廷,大刀阔斧地将太上皇仅剩的羽翼剪除干净,没有一点留情。

除此之外,新帝借着新颁布的律法,查抄了不少贪官污吏,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该入狱的入狱,该砍头的砍头。可谓雷厉风行,治国严明。

众朝臣惴惴不安,凡是做官的,哪有几个能从始至终一身清白,不过是谁做得猖狂,谁小心谨慎罢了。

此事也惹了许多人心生不满,其中乾东的琰王萧珅最为不忿,他的老丈人戚大人,因贪污受贿锒铛入狱,有孕在身的妻子听闻消息后,竟急火攻心晕倒过去,这一摔,把腹中的孩子摔没了。

琰王心中气愤于新帝太过绝情,不过是区区贪污,陛下竟如此不留情面,也丝毫不顾及一点他这个表叔的面子。

在与手下官员喝醉后,他在酒宴上大放厥词,说大央的未来,将断送在萧闻礼的手上。

这番忤逆犯上、大逆不道之言,很快就传到了京都。

此事一出,诸多官员开始推波助澜,竞相雇人敲响登闻鼓,陆续揭露琰王所行的不法事。

诸多罪状一一呈现,诸如强占民女、草菅人命、与地方豪强暗通款曲私授官职、袒护凶徒、官官相护、收受贿赂等等,桩桩件件,足以治其死罪。

乾东与邶丘小国相邻,边境常年摩擦不断。

琰王自知逃不过新帝的制裁,合计了一番,扭头竟打开城门迎敌入城。他与邶丘国勾结,欲带着乾东投诚,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