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水用尽毕生涵养,才忍住没把白无歌的小秘密付之一炬。
席水挑一些还能入眼地翻看片刻,睡着了,于某一刻突然惊醒,去看窗户,看到天色已渐暗,那枚红玫瑰以窗户外盛大又寂静的雪为背景,窝在温室里热烈绽放,像全世界唯剩的一团火苗,灼烫到神圣。
下雪了。
席水看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皱眉起身走到窗口向下看,四下扫过时,并没看到什么人,只是他车的引擎盖上也被摆了一支红玫瑰,上面还没有覆雪。
席水抱臂倚着窗沿,垂眼冷冷看着那支玫瑰,直到它被雪染成斑驳的白,才麻木地转转眼珠,去厨房给自己做咖啡。
咖啡豆是白无歌父亲送的,就在几天之前,他受邀去白敬安的花园里做客。
席水与白敬安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白无歌的病房门前,那时他刚知道白无歌车祸的消息,赶过来看他,结果被拦在门外。
白色的墙,明亮的灯光,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
席水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从不喜欢医院的环境。
病房前黑西装黑墨镜的人礼貌地拦在他身前:“对不起,不让探视。”
席水静默一瞬:“我知道,劳烦告诉我一下,白无歌……情况怎么样。”
保镖一板一眼道:“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
席水低低地同保镖讲话,几乎是在恳求:“我等他稳定一点再来看他,可以么。”
保镖低头扫他一眼,嘲讽他的想当然:“你是席家的小少爷吧?抱歉了,姓席的不能进,不分时候。”
席水于是明白了,这场车祸确实是席仁鄂安排的,并且白家已经掌握一定证据。他猜测白家一定会采取相应的行动,那么他的计划也必须顺势改动。他原本在等一个更敏感的时期,他要先一颗一颗拔掉席仁鄂背后各种领域里的钉子,削弱其羽翼,才能真正撼动席仁鄂的位置。可如今,更好的局势似乎已经来临。
凭席水对席仁鄂的了解,这场车祸原本应该滴水不漏,一环扣一环,哪怕当场没有将白无歌置于死地,也一定在医院留有后手。所以他这一路过来,其实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到医院才发现,也许席仁鄂的计划出现了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纰漏。尽管白无歌不算彻底脱离危险,可与另一种结局相比,席水足够满足了。
白家百年基业,席仁鄂不过半路发家,家底和声望都远不如前者,虽然如今事业如日中天,但若真让白家抓住把柄,正面对上,席仁鄂必定要拿出十二分谨慎,小心行事,否则很可能一步踏错,就万般皆空了。这显然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不容错过。席水深深看一眼房门。这样一个绝妙的机会,是白无歌用命换来的。
席水继续向保镖恳求,真是把一辈子的脸都拉下来了:“如果白无歌有任何情况,不论好坏,请您立刻通知我,好么。这是我的名片。”
保镖夹过名片,上上下下打量席水一遍,把名片收进口袋里,算是答应了:“你快走吧。”
席水倒着走了几步,一直在看那扇紧闭的门,半天才转过身,往电梯走。电梯正好升上来,停在这一层,席水一看来者,立马定在原地,被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一层一层涌上来,席水简直无地自容。来者也看到了他,走到他面前时停了。席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白叔叔。”
白敬安上下打量了席水一圈,点点头,嗯一声,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上位者的稳重,独特而厚重的质感。白敬安经过席水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位可靠的长者,在给予怯懦的小辈无上的鼓励,席水忍不住回头追着白敬安的背影看,细细品味他落下的三个字:“稳重点。”
在那之后仿佛感觉不到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