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
尾形不会说什么,甚至可能头都没抬。但阿希莉帕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冰冷的排斥感。那并非针对某个具体女佣,更像是一种对“他人侵入其专属领域”的本能抗拒。空气仿佛凝固,女佣们会立刻变得更加恭敬、更加小心翼翼,迅速拉开与阿希莉帕的距离,动作僵硬地完成工作后匆匆退下,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冒犯。
这些观察积累起来,在阿希莉帕心中形成一幅模糊却令人不安的拼图。尾形似乎在她周围划下了一个无形的圆圈。圈内,只有他允许存在(或者他自己)。任何试图靠近她、与她产生肢体接触(百合子)、或让她情绪产生明显波动(白石)、甚至只是物理上靠得稍近(女佣)的人,都会引发他无声却强烈的反应冰冷的注视、凝滞的气场、无形的驱逐。
阿希莉帕对此感到深深的困惑和无力。
她无法理解这种近乎病态的“领地意识”。她不是一件物品,她需要朋友、需要交流、需要正常的人际互动。
她尝试为尾形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是军人的警惕性?是幼年经历造成的创伤和不安全感?是性格中极端的保护欲?还是……某种她不愿深想的、扭曲的占有欲?
她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感激尾形在事业上提供的实际帮助(解决文部省问题、疏通地方关系),也对他偶尔流露的“体贴”(带来故乡物品)感到触动。另一方面,这种无处不在的、对她人际交往的隐形监控和压制,让她感到窒息和隐隐的恐惧。
最终,她常常选择用最“无害”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只是太在乎我了,只是方式……有些特别和笨拙。他从小在那种环境长大,不懂得如何健康地表达爱和守护。 ? 这个解释像一层薄纱,暂时掩盖了她心底深处那丝越来越清晰的不安。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在尾形划定的无形疆界内小心翼翼地活动,同时怀抱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期望或许,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明的成长,随着她事业的稳定,尾形会慢慢放松下来,学会信任,学会接纳她生命中其他重要的人和关系。然而,每一次她与他人愉快的互动后,感受到的那份来自尾形的、无声的冰冷审视,都在不动声色地侵蚀着这份脆弱的期望。
第0034章 她的感知(二)
一年多的时间,如同库坦山涧的溪流,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淌过。库坦民族文化共生学校在东京与库坦的双重夹缝中艰难生存,如同石缝里求生的幼苗。文部省的审核如同周期性发作的寒症,总在阿希莉帕以为度过难关时,又以新的“无害化”要求卷土重来;地方上的小麻烦也从未断绝,补助金、师资审核、物资运输……桩桩件件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周旋。
而每一次,当阿希莉帕被这些层出不穷的困难压得喘不过气,感到孤立无援时,尾形总会如同精准运作的机器,适时地出现。他不再仅仅是提供解决方案,而是提前预判她的困境。有时是一份关于即将出台的、可能对学校不利的政策内部讨论稿,“无意”地放在她书桌显眼处;有时是他“恰好”与负责某环节的关键人物“叙旧”后,带来对方态度“可能松动”的消息;有时甚至只是在她熬夜修改方案疲惫不堪时,沉默地递上一杯温热的、她最喜欢的库坦花草茶。
这种被“预见”和“托底”的感觉,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了一根坚韧的藤蔓。阿希莉帕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尾形的依赖与日俱增。这种依赖超越了最初冰冷的交易,掺杂了复杂的情感是感激他一次次将她从困境中拉起,是习惯了他带来的那份“故乡慰藉”(那些来自北海道的、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小物件),甚至……是沉迷于他偶尔流露的、只对她展现的平和与专注。
看着镜中的自己,阿希莉帕有时会感到一丝恍惚。那个曾经在雪原上自由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