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得出结论,万丞羲便似未卜先知般,再度声嘶力竭地喊道:“甚仙君!若当真断了荣锦城灵脉,其恶果将流传千秋万代,也将扭转万千城民的命途,您真要扛起这般沉重的因果吗?”他喘了几口气,又续道:“大可不必如此,我愿意开阵,只要让吴影配合于我──”

万丞羲的话戛然而止,原是吴影取了张符纸往他脑门拍去,万丞羲身子一软,晕了过去。与此同时,吴影喃喃道:“小姐也交代过,不可让少爷太过劳心伤神,情急时可採取非常手段。”

吴影自辩般说著,一面拍动羽翅将万丞羲扛回亭中,若非他一举一动无比僵直,倒真像是镇静下来了。

甚霄尘才因万丞羲的话拾回理智,唯一的道路就被吴影猛然掐断了,他不由瞪眼望著吴影,在不可置信当中冷静了些许,猛然掏出一丸冰心毒丹咬碎。

随著冰刀子般的毒丹入喉,怒火立时冻结,疼痛与冰冷麻木他的心肺,却让他得以定心沉思,这也是他在魔域走闯时惯用的办法。

他心道:还不到不择手段的时候,师尊没事,他没事……光是这般想著,心底便似严冬裡开了一朵寒梅,幽幽清香带来一缕春意。

他定了定神,发觉眼下局面相当棘手。他曾与吴影交过手,心知若不动用元婴境力压制,就得缠斗许久才能分出高下,更麻烦的是万丞羲在吴影手裡,甚霄尘投鼠忌器,以力服人的法子算是废了。

然而吴影此人心如顽石,光靠三言两语说不通,再者甚霄尘也并不能言善道,若不能动武,也无法说服,就唯独剩下瞳术摄心一途了。

捋清现况之后,甚霄尘朝吴影冷讽道:“你即便让万丞羲活了下来又如何?大阵无法永远封住魔物,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给那魔物养精蓄锐之机,他迟早还是会破阵而出,将荣锦城彻底倾覆。”

吴影依然故我,甚至喊来了面露惊恐的僕从,要他们去请府中医师。

甚霄尘收剑入鞘,追入亭中续道:“真是好一条忠犬,你是没了心,还是脑袋被忠诚蛀空了?城主自锁阵中有何用处?难道她死在裡头,化魔的镇魂玉就不会出世了?”

吴影忙碌中的背影一震,甚霄尘原以为他有所动摇,却发觉是万丞羲抽搐了起来,他吃力地睁开一道眼缝,梦呓般喃喃道:“万万不可……镇魂玉失窃……鬼兵俑将自毁……”

甚霄尘连上前探脉都来不及,万丞羲又唤了声“颖妹”,便再度昏死过去,此时他的气息已微不可察,极为虚弱。

与此同时,庭中囚徒的微弱声息也戛然而止,一时生死不知。花树转瞬化为枯木,镇魂玉的力量与魔气同时消失,徒留庭中满地狼藉。

吴影挡著甚霄尘,不让他接近万丞羲,甚霄尘只得以神识扫过万丞羲的身躯,随后淡淡道:“他就剩一口气了,只不过是被蛟妖血脉吊著命,但若不解开他身上残毒,便是吃了仙丹也回天乏术。”

他刚吞了冰心毒,心中对此起不了波澜,仍是仔仔细细地用神识将万丞羲又搜了一遍,思索起若万丞羲殒命当场,他该如何最快地囚住万丞羲的神魂,将他制成尸傀儡用以开阵。也正因如此,甚霄尘才察觉了另一处玄机,因而双目微瞠。

吴影沉默片刻,答道:“既如此,还望仙君莫要再打少爷的主意了,方才少爷道出的话,意指鬼兵俑大阵判定镇魂玉失窃,为擒拿窃贼,鬼兵俑即将自毁,直到将阵内生灵困死才会罢休,连那镇魂玉也无法逃出生天……小姐的心愿,也算达成了罢。”

甚霄尘定定望著他,质疑道:“他说得不明不白,为何你却知道得这般清楚?”

吴影沉默地看著万丞羲,并未做出解释,过了好半晌方道:“大势已定,在下相信封仙君吉人自有天相,自会设法逃脱,至于甚仙君,请您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