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丞羲不知是看腻了眼前景象,抑或是身子支持不住了,忽然转身返回亭子,一面道:“仙君不必费心了,这花树为镇魂玉之力所化,只不过是因子时至阴,镇魂玉需耗费更多力气安抚鬼兵,当它吞食了鬼兵的苦痛后,难免会反噬自身,因此逆流到了这来。万家人早已和镇魂玉密不可分,因此唯有万家人会受其影响,对旁人却是无害,必不会给您们添麻烦的……至于这些人,仙君就当是他们的报应罢。”
万丞羲说得轻巧,甚霄尘却觉心裡像被什么给鲠著,不上不下,呼之欲出。
既然万家人皆会受此影响,万丞羲作为镇魂玉印记的主人,必然首当其衝。可这些囚徒都疯成这样了,为何他却能一派轻描淡写?就好像他早有准备,并乐见此事发展一般。
甚霄尘攫住心底那一抹灵光,再度回顾今日种种,想起在他与师尊踏入庭院时,那些囚徒早已癫狂,亦即他们昨夜就被绑在这了,之所以一夕发疯,多半就是受鬼兵暴乱波及。
那么昨夜的鬼兵暴乱,当真只是百密一疏的偶然吗?或者根本就是万丞羲一手策划?如此一来,万丞羲几乎什么也不必做,就能使囚徒生不如死、自取灭亡。
甚霄尘先前之所以未深入怀疑,一来是因万丞羲毫无修为,仙凡有别,甚霄尘多少还是轻视了他。二来是万丞羲病势沉痾,他不觉得万丞羲还有心力做手脚,可若万丞羲只为复仇──心怀恨意的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那么师尊呢?万丞羲为何要引师尊进鬼兵俑?此人对自己都能这般狠决,拥有如此心性之人,当真会在意义妹的死活?又岂会在乎城中成千上万的子民?
思及此,甚霄尘心神大乱,召出拆骨剑紧握在手,追至亭中质问道:“我师尊到哪了?把鬼兵俑打开,我要去寻他!”
万丞羲将原本望著空棋盘出神,闻言抬眸看向他,微讶道:“仙君何出此言?镇魂玉此时正值虚弱,且封仙君就快与府兵会合了,您不必忧心。”
甚霄尘举剑横在他颈上,剑锋与肌肤相接之处渗出缕缕血丝,但他仍未鬆手,再度胁迫道:“住口!我不会再听信你所说的半个字!打开!”
万丞羲无视颈间的刺痛,将玉钱往棋盘上掷去,五枚玉钱如陀螺般转了起来,各自归于四方与天顶,玉钱圆转之间,烟气随之凝聚,化为轻纱堆迭的模样,轻纱又彼此推挤,最终化出鬼兵俑内的图景。
万丞羲望著其中代表人迹的光点,了然道:“果然,封仙君就快找到镇魂玉了,甚仙君大可不必著急,只要等──”
甚霄尘又将剑锋按得更深,森然道:“少说废话了,听过尸傀儡吗?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话还未道完,囚徒拉拉杂杂的喧闹声骤然一变,换作凄厉无比的哀号,那声音已惨烈得不似人声。与此同时,花树的彩光熄灭,如墨的丝丝魔气取而代之,自花树根部溢出。
吴影率先有了应对之策,他自亭顶一跃而下,舞动长刀,以刀气成风,将魔气悉数捲至身前,暂且控住局面。
甚霄尘不知那魔气是怎么一回事,心底却油然而生一股亢奋之情,他分辨出那是龙丹的心绪,这才明白过来,撒气似地将剑往桌上劈去,愤然道:“那镇魂玉竟然入魔了?你又做了什么?!”
方桌被利剑劈裂,玉钱绘出的图景却纹丝不动,只是逐渐被魔气染黑。万丞羲一改先前的从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是我,本不该如此……为何……是什么又刺激了祂?是我漏算了什么……?”
甚霄尘掐住他的衣领,逼著万丞羲回过神来,骂道:“你果然在其中动了手脚?此刻再想也于事无补了,我要你即刻开启鬼兵俑,听见没有!”若那鬼兵俑中只有封璐,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担忧,可如今封璐还得护住一帮没用的拖油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