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以对,在他感到些许内疚的同时,他也发觉这个“甚霄尘”似乎和他所想的不同,更张扬、恣意,并且不可捉摸。

甚霄尘刮蹭著他的脸颊,漫不经心地续道:“至于他为何如此提议,我更是猜都不必猜──自然是因为他对我的忌惮。他对己身的‘欲’心知肚明,认定了我会不择手段留下你,便要你先下手为强。可他大抵没有料到,他真正害怕的,其实是失去你的倾慕。”

他凝望著封璐的唇,似乎越看越喜欢,突然又往封璐的嘴角啄了一下,封璐还未反应过来,他却又低语道:“他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你,那么你不妨猜猜,在此事上,他会否为了保全你而有所欺瞒?”

封璐不由瞠目,哑口无言,因为尘确实可能会这么做。

甚霄尘将他的手牵往自己心口,说笑一般轻快地道:“他恐怕不曾设想过,假如你动手杀我后,你们的打算却落了空,害你只能孤零零地留在这儿,你又该如何是好?”

他好似一隻狡诈的心魔,轻而易举探中封璐的要害,将那无边无际的忧虑打翻,而后又趁虚而入,在封璐耳畔轻声安抚道:“他不该许下没把握的诺言,我却必能说到做到……陪我留下罢,封璐。”

封璐心如擂鼓,几乎想不计后果地应下,如今只剩最后一线顾虑束缚著他:甚霄尘从头到尾都不曾明说,他究竟要以什么方式摆脱幕后之人?

封璐抵住了他再度凑近的唇,气若游丝地道:“我不能就这么答应你。”这话与其说是答覆,不如说是他用来告诫自己的话。

甚霄尘的嗓音却冷了下来,低喃道:“难道我真就不如他吗?”

封璐不由一愣,才刚抬起眼望去,甚霄尘却忽然将他推开,弯下腰剧烈地咳了起来,兜不住的黑血自他指缝滴落。

封璐大骇,忙道:“这是怎么了?”

甚霄尘抬手阻拦,不让他接近。封璐见他额上沁出冷汗,青筋不住跳动,眼底更是带著一丝狂色。

彷彿与之呼应一般,一阵低沉的长鸣响彻天地,再来是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封璐低头察看,却只见到满目黑火,接著又听见有人高呼道:“天裂了!”

封璐抬头望天,同样什么也见不到,漆黑火幕如牢,将他们二人囚于其中。外头的惊呼声却转为哀号,不祥的骚动持续蔓延,成了一片绝望的汪洋。

封璐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以神识朝外探去,却发觉自己早已被黑火托到了高处,天上赫然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张牙舞爪地横过天幕,裡头涌动著岩浆般的赤色,像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而原先在山丘上看戏的道修们,竟已化作一摊摊灰烬,其灵力成了冉冉上升的青烟,不断被天顶的裂缝汲去,就像天道在吃人一般!

封璐震惊不已,却有道神识不容拒绝地将他捞了回来,一个怀抱紧随其后。甚霄尘哑声道:“你都吓坏了,别看了。”

封璐颤声道:“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

甚霄尘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又咳了几声,方才缓缓道:“如你所言,我要邀请你留下,自然不能光说不练。你不愿留下,是因为此界尚有其他主人,你担心受他摆佈,既然如此,我便除了这个后患,让此界只属于你我。眼下不过是出了些小差错。”

言语间,甚霄尘似乎承认了外头的惊变是他所为。封璐惊愕得说不出话,半晌方道:“我还未答应你……”

甚霄尘低笑一声,道:“知道,我不是正在说服你吗?”

此时又有一阵青稚的尖叫响起,封璐想起桐山派的小弟子们,心头一凉,问道:“那又为何不让我看外面?”

甚霄尘疑惑地“嗯”一声,随后答道:“反正你也救不了他们,何必看?再说你还未答应我,我不想让你为此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