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回头瞥了他们一眼,觉得穆重明与传闻中相差甚远,当初是自己失算了,才会让朝露这蠢小子落到他手裡,为自己和百花阁引来灭顶之灾。话虽如此,他也并没有什麽怨恨之意,只是暗恨自己失算,害了锦葵。

直下五十阶后,前头再度出现了一堵铜门,这道门上却刻满方格,格中写著天干地支,原是一面需要靠暗码开启的机关门。

柳慧凭著提灯的光,依序按下了:丙午,丙申,壬子,丙午。

朝露发觉穆重明神色有异,悄声问道:“怎麽了?”

穆重明摇摇头,低声道:“只是觉得暗码有些熟悉……这好像是李瑛的生辰。”

朝露眨了眨眼,他还未再开口,铜门中的机关便喀喀响了几声,自行敞了开来,捲起一道带著沙尘的轻风。

柳慧用袖子掩住口鼻,过了一会才提灯走了进去,道:“就是这了,侯爷请看。”

语毕,柳慧踩下地面的机关,满室天禄油灯同时亮起,穆重明与朝露眼前一眩,过了一会才恢复视力。只见宽阔的地窖中,竟栖著一架架崭新的金蜓,粗粗一算便有四十来架,比关外永禄军营中的金蜓还多,好似一群在地底蛰伏的巨兽,只要有足够的飞官和士兵,这些金蜓足以一举拿下京师。

穆重明不由屏息,冷汗直下,同时又怒火中烧。皇上如此宠信宬王,宬王却藏了能倾覆京师的军火,若非柳慧弃暗投明,后果不堪设想。

柳慧欣赏著他变幻不定的神色,惬意地道:“如何,这条消息果真值黄金百两罢?我还觉得我亏了。”

穆重明对他却有所改观了,问道:“你的主子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你为何选择叛变?”

柳慧嗤笑道:“侯爷果真是行伍出身,竟然这般忠直。对我这等小人而言,既然出卖主子就能换来平安,我又何苦要以命相搏?再说了,百花阁早已树倒猢狲散,我不过一介教习,那些主子也没把我放在眼裡。”

他顿了顿,又自嘲道:“侯爷不知道罢,我在天牢中接到一副毒药,想是百花阁之人送进来的。但我还记挂著锦葵,不甘心就这麽死了,便悄悄换成假死药赌了一把,果然被当成尸首拖了出去,这才逃出生天。”

穆重明质疑道:“你既然能知道这麽多,又怎会如你所说的这般人微言轻?”

柳慧笑道:“我之所以为百花阁效命,一来是因我无处可去,二来是我在裡头待著舒坦,既能拿丰厚的酬劳,又能对下头的小妓生杀予夺,再没什麽比这更令人舒心快意了。只是如今这些都没了,我难道还不能拿秘辛来换安逸吗?”

柳慧顿了顿,忽而目光悠远地续道:“如今还在岗位上没逃的,也就只剩下一位同僚了,只是她如今已是人上人了,根本用不著跑。”

朝露始终愣愣地听著,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挣扎著要下来。

穆重明不放心,只得依著他往最近的一架金蜓走去。朝露望著金蜓的舱门,伸手轻轻抚上,一面道:“这也是方才那种暗码机关门……侯爷,我记得永禄军的金蜓上没有这个罢?”

穆重明立刻瞥向柳慧,柳慧答道:“金蜓暗码与方才相同,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若要开动这几架金蜓,千万不要按错暗码次序,否则发动后就有好戏看了。”

穆重明又问道:“此地藏有金蜓不假,可它们又要从哪裡起飞?”

柳慧道指了指地窖尽头,道:“从那儿的通道一直过去,便会通往宬王别庄的马场,那儿足够宽敞,能让金蜓起降自如。”他顿了顿,勾起笑容道:“如何?侯爷可是满意了?我怕侯爷赖帐,亲自带了银票来,侯爷只要在上头签字画押即可。”

穆重明听得恼火,却也无可奈何,正要依约签字,朝露却抓住了他的衣襟,道:“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