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位公子与穆重明生得神似,只是与勤于锻鍊的穆重明相比,这位公子显得清瘦许多,像是个书生,而他的气色也算不上好,眼下有些发青。他身边的兄弟鲜少与他搭话,他便不时觑向主桌,沉沉的目光有些吓人。
他的目光不期然与朝露撞上,待他看清朝露的模样,却是愣了一愣,眼底生出几分惊疑,又闪过一丝乖戾,使朝露不由一颤。
朝露连忙收回目光,却见老太君正在给穆重明佈菜,夹了一隻肥硕的虾仁到他碗裡。朝露正魂不守舍,脱口便道:“侯爷不能吃虾。”
老太君顿了顿,穆重明却道:“亏你还记得。”说罢,他便夹起了那隻虾仁,递往朝露唇边,笑道:“赏你了,替我吃了罢。”
朝露慌乱地眨了眨眼,发觉自己似乎不得不接下,只好乖乖替他吃了。说起来,他头一次知道这回事时,还是在夜朗别苑中,管家的妻子拿草虾做下酒菜送来,穆重明当时也把虾喂给了他,差别在于如今是众目睽睽之下,令朝露臊红了脸。
承恩公轻斥了一声“不成体统”,却被老太君斜了一眼,承恩公也只好忍了下来,老太君随即道:“瞧瞧,我真是上了年纪了,竟都忘了明哥儿不能吃虾。”
穆重明却道:“祖母膝下儿孙众多,记不得那麽多琐碎也是常事,听说大堂兄的嫡子都已经是童生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倒也听不出埋怨之意,老太君便顺著这话说了下去,向他说起了他那位堂姪,又说穆家在朝为官者不少,也该多多走动、互相帮衬。
穆重明却又不答腔了,只是一个劲地吃,不时还递给朝露几块好拿的点心,端得是油盐不进。
席间宾客渐多,不时有亲戚来向老太君拜寿,他们见了穆重明后,都纷纷将家中女儿姊妹推出来露脸,讨好的心思昭然若揭。
又过了一会,穆家有脸面的家僕们一同前来拜寿,老太君乐呵呵地点了头,吩咐丫鬟去分赏钱,却有一名家僕突然扑上前来,伏地拜道:“明二爷!您可算是回家来了,您可还认得奴婢?奴婢始终记著您是冤枉的,可您与暿大爷都是奴婢哺喂过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此言一出,席间立刻冷了下来,还有位夫人霍然起身,却又站不稳,被身边的丫鬟给扶住了。
承恩公面沉如水,喝斥道:“今日寿宴乃是喜事,怎可这般哭哭啼啼,还在老太君面前大放厥词!来人,将这奴婢拖下去──”
老太君却淡淡道:“让她把话说完罢。”
那位奶娘连滚带爬上前,到了穆重明与老太君跟前,以头抢地拜了三拜,又道:“那丑事东窗事发时,暿大爷已经是举人,而明二爷生性淘气,时常流连花街柳巷,这才传出谣言,说是明二爷做出了不堪之事,但奴婢始终知道,明二爷是无辜的……”
她顿了顿,又道:“明二爷不愿让如霜死得不明不白,才会去为他击鼓鸣冤,可、可那如霜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男妾,就算暿大爷再做错什麽,也不能为他污了清誉哪!您如今已位极人臣,必定能明白如此苦衷,往后不要再同家中呕气了,时常回来看看罢!”
穆重明古井无波地望著昔日的奶娘,默默不答。朝露觉得席间静得有些古怪,举目望去,这才发觉宴厅门口被家丁堵得严严实实,又被拜寿的家奴们围了一圈,厅内都是穆家人,即便丢脸也丢不到外头去。
朝露恍然大悟,恐怕这一齣戏是穆家特意安排的,可他们又是为了什麽呢?
朝露正疑惑,承恩公便起身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还提它做什麽?一笔写不出两个穆字来,重明虽替重暿担了恶名,还是得了皇上青眼,平步青云加官封爵,你要是心裡还过不去,便趁今日让你大哥给你赔罪。”
穆重明还未开口,那位清瘦阴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