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不上话,干脆不说了。孙启民安静地躺着,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之后的两天也一直这样,睡的时间多,醒得时间少,醒着我们也没什么话说。他做不了爱也不能吃我做的东西,护理什么的也有专门的人来做,我什么都干不了,就一直在旁边坐着,无聊得很却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
结果我还没腻孙启民先不愿意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等你情况稳定了。”
“去上班吧。店长总不在不好。”他说话超级慢,听得我着急,“而且你在这陪着也无聊,去上班,下班了过来看看我,还可以给我讲讲你见过的事情,也有意思,不然你都没什么话说。”
“怎么就没话说了!我什么都和你说,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心里好委屈,委屈得眼眶发热,可我不是曹岩那种爱哭的,深呼吸两下又把眼泪憋了回去。情绪稍微平静了才觉出刚刚自己说话太大声了,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说:“孙启民,你可别背着我就……就不在了。”
孙启民咧了咧嘴,好像是笑了,但没能笑出个正常的样子就咳嗽了起来。还好咳得不厉害,没几下就停下来了,脸变得有点红反而显得气色好了点:“舍不得我吗?”
“舍不得。”我又开始心跳加速,心慌得厉害,“我还打算开健身房呢……你不在了,我自己哪开得起来。”
“哈……”孙启民费力地笑了,“那你说说吧,想开个什么样的健身房?”
“还没想呢……什么样的还没想,就是想开个自己的。”
“我们可以一起想一想。在你的想象中自己的健身房和现在的健身房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没什么聊新健身房的心情,但孙启民看起来兴致勃勃,我只好搜肠刮肚地想自己的健身房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事情还挺难的,孙启民认认真真地给我分析那些想法可以,那些不成熟,讨论了一个多星期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可以做好准备开家店了。
“那你接下来去看看店面吧。符合条件的可以先联络着。”他说。
“嗯。”我答应了,但也没离开医院,就在手机上搜罗一下店面信息,觉得可以了就和孙启民说一说,他醒着的时间几乎都被健身房的事情占满了。但医生说这样挺好的,心态积极向上很重要。孙玲也没意见,一如既往地在她的小空间里敲电脑,打电话,忙得团团转。
可我觉得一切都还好的时候孙启民突然就被下了病危通知单。
凌晨三点,孙启民被急匆匆地推进手术室,手术的灯一直亮,一直亮,太阳升起来来还在亮。
然后一个医生出来和孙玲说明情况,说希望不大,要不要继续进ICU抢救。
一直和她爸爸一样的孙玲面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眼睛带着点红,缓缓地说:“我爸的意思是不想受这么多的苦……我……”
“你要干什么!”我红了眼,大吼着冲到医生和孙玲之间,“希望不大不也是有希望的吗!医生,你再救救他!你再救救他……”
医生不理我,越过我向孙玲看。
孙玲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还是说:“我想尊重他的……”
“你闭嘴!”我死死地抓着孙玲的胳膊,“他不是你爸吗!你是冷血吗!他还没死呢!还有希望呢……他还能继续活着……”
“先生你不要大声喊叫。”医生护士跑过来拉着我不让我对孙玲动粗,我被三四个人禁锢住身体,但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孙玲。
“陈医生,”孙玲说话了,“请你尽力抢救我爸。”
医生说孙启民抢救回来了,但只能在ICU里躺着。我隔着小窗子向里面看,他身上插了更多的管子,眼窝深陷,血管突出,胸腔艰难地起伏,大概难受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