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挂上电话就叫醒了朱半儿，两人穿上衣服又带了毛毯和热水，还有吃食往医院去。

老爷车在路上被拦了两回。警察打着灯查看两人的通行证，看了陈棠军服上配着的肩章，才没有多做为难，直接了放行。

朱半儿被那刺眼的灯光照得想吐，尽管身下垫了毛毯还是头晕目眩。他听着汽车发动机的咆哮，那汽油味让他的胃里翻浆蹈海。

医院里乱糟糟得挤满了人，人人身上都挂着血迹，士兵们的胳膊上缠绕着绷带，有几个没有了腿就那么躺在担架上。

陈棠和几个相熟的大兵打过招呼，拉着朱半儿来到二楼的手术室门口。

门前的灯还亮着，那红色刺目得狠，朱半儿抱着肚子不肯坐，他的心像是团乱麻混乱得狠，脑子里有上万个声音在嗡嗡叫。他听不清它们到底在将什么，只看到那红色离他越来越近，覆盖了他的整个眼眶，除了满目的红色，他再看不到其他。朱半儿肚子里的崽儿也被这躁动所感染，闹腾着想出来，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双腿留下，他紧紧抓住了陈棠的手道：“棠哥，我的……的肚子……好疼啊！”

朱半儿被抱进产房，产科大夫正在另一台手术上，只有一个年轻护士跑来给他打了一针药。

陈棠用尽了关系到最后连枪都掏出来了，才从手术台上把大夫带回了产房。朱半儿的痛呼声没停，陈棠被拦在产房外干着急。他的手心满是陷进肉里的指甲印，攥紧的双手松开又握住，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手背上。

护士从产房里走出，手上端着一盘浸透了鲜血的纱布。她步履急促地往外跑，陈棠跟在她身后问：“大夫，里面怎么样了？我妻子还好吗？”

护士走得急，话像连珠炮似得往外冒：“产妇受惊早产，胎盘早剥，出血量过多，需要立即输血。”

“抽我的行吗？”陈棠撸起袖子。

“你是AB型的吗？”护士问

“是。大夫你只管抽，多少都没问题。”陈棠跟着护士进了房间。那粗大的针头扎进他的胳膊，鲜血顺着橡皮管导流进玻璃瓶里。

护士取完了一瓶血推着小车匆匆跑回了产房，陈棠按着胳膊上的棉花跟在他身后，直到门贴着他的鼻尖“碰”的关上了。他焦急地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向内张望，可玻璃窗上贴着白纸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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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产房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就像断断续续的流水，将陈棠从长久的守望中惊醒。

产房的门由内向外被推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还有一个助产师抱着裹得严实的婴儿跟在床后。

陈棠忙上前探看，朱半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睡着，惨白的脸蛋上尽是虚汗。他爱怜地盯着朱半儿看了许久，用袖子把他脸上的汗水擦干。

“产妇已经脱离危险，只不过麻醉没退，八个小时后才能恢复意识。”护士在一旁解释道，“建议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院的床位有限，陈棠把朱半儿推进何棕的特护病房，几人进去的时候，另一张床上的何棕已经醒了，身上敷着红红紫紫的药水，垫高了枕头靠坐在床边，听副官念战报。

何棕转头见了陈棠似有些惊讶，又看到了推进来的病床上躺着他心心念念的宝贝朱半儿，立马想翻身下床，刚掀开被子却触动了伤口，被几个守卫的士兵给摁了回去。

跟在后头的助产师怀着抱着襁褓，本想交给陈棠，却被他手指一指，转向了僵在床上的何棕。

“恭喜！是个七斤八两重的大胖小子。等下太太醒了，让他喂点奶。”助产师把襁褓小心翼翼地抱给何棕。何棕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