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的手指描摹着A依旧年轻的轮廓,指腹下的皮肤却开始随着他的触摸发生变化
“为什么你不老呢?”沈归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他问了三十年。
A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始终与沈归同频:“因为我老了不也和你一样。”
皮肤在话音中逐渐褶皱,黑发褪成霜色,“我们一直都是一个人。”
镜墙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老人。
A佝偻着背咳嗽,膝盖发出和沈归相同的咔响,连老年斑都长在对称的位置。
沈归突然笑出声,指着A颤抖的手:“你看,连帕金森的症状都一样。”
窗外飘雪覆盖了当年的青铜镜碎片。
A的衰老幻象如潮水退去,露出原本年轻的面容,却将苍老的右手维持原状。
那上面戴着与沈归同款的婚戒,随呼吸泛着青铜微光。
“等你去世的那天。”A吻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我就让镜中世界的时间开始流动。”
壁炉里的火焰渐弱,沈归的呼吸像破旧的风箱般沉重。
他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攥着A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拽住流逝的时光。
“那你会死吗?”
衰老让他的声音沙哑不堪,却仍固执地重复这个问了几十年的问题。
A低头亲吻他遍布老年斑的手背,这个动作让沈归看清。
对方无名指上的青铜戒指正在剥落锈迹,露出底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皱纹。
“我当然也会死。”A的嗓音终于染上苍老的裂纹,黑发从发根开始褪成雪白,“我就是你……”
咳嗽声与沈归的呼吸频率完美重叠,“你都死了,我怎么会独活呢?”
沈归突然哭起来,眼泪顺着皱纹沟壑流进鬓角。
年轻时被镜妖撕咬都没掉泪的人,此刻却抖得像个孩子:“可是…我不想你死…”
“小狗…”A用苍老的手掌擦他的眼泪,皮肤下浮现出镜契的青铜纹路,“要是你死了,留我一个人…”
他抵住沈归的额头,两人的衰老同步得可怕,”…难道要我每天对镜子自慰吗?”
沈归笑出个鼻涕泡,又被A用睡衣袖子擦掉。
窗外最后一片积雪从枝头坠落,在触地前化作青烟,那是镜中世界开始崩塌的征兆。
当晨光穿透窗帘时,床上的两个老人变成相拥而眠的姿势。
青铜戒指彻底锈蚀成灰,而床头的全身镜映出奇景:
年轻时的他们正从天台走来,十八岁的沈归往二十四岁的A头上戴狗耳发箍,背景是福利院永不老去的蓝天。
春雪融化的清晨,护工发现百岁的沈归安详离世。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很困惑,为何那位总来探望的黑发青年突然满头银丝。
更奇怪的是,整理沈归遗物时,所有镜子都浮现出相同的画面:
两个戴婚戒的小男孩,正往对方颈侧点朱砂痣。
葬礼上,一位黑发青年将青铜镜碎片放入棺中。
当夜,所有镜子短暂映出两个并肩的老者,随后化为万千光点消散。
镜中世界
沈归的脚结结实实踹在A的腰侧,对方夸张地飞出去三米远,在镜面地板上滑行出一道滑稽的痕迹。
“骗子!”沈归揪住自己重新变得乌黑的头发,“你不是说会同生共死吗?”
A摊开四肢躺成大字型,身下的镜面映出无数个同样姿势的他:“严格来说我们确实死了。”
他弹了弹手指,四周的镜像突然变成葬礼场景,“现在的我们,只是活在记忆里的残影。”
沈归扑通躺到他身边,镜面天空流动着走马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