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他的生活陷入泥沼。父亲与弟弟,他唯二的家人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
父亲葬礼的时候,他手臂上的伤口尚未结痂,可是躺著的身体已经冷却了。
家裡没留下多少钱,最后是远房的亲戚出资,替父亲和弟弟办了个简单的葬礼。他不知道该拿火葬之后骨灰怎么办,只好放到父亲房间的角落。
那是他人生中最混乱的一年。
父亲的死被判定是自杀,原因是炒股失利,再加上日积月累的赌债,父亲几乎是一夜之间负债了好几千万,最后在酒醉的状况下绝望地上吊。
父亲脚边的凳子四脚朝天,躺在他一直以来窝居的角落。高温难以推测确切的死亡时间,但周咏郡还是不禁想,是不是在自己前往KTV的那天晚上呢?
周咏信的死亡,则被判定因曹男过失杀害,后者以过失至死罪被移送法办。
周咏郡不只错过了火车,更是错过了入学时间。他因此暂时休学,一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他并没有在这个城市逗留太久,几乎是父亲与弟弟的丧礼结束,他便逃也似地离走。有好半年,他无法上学也无法好好工作。
离开家乡之后,周咏郡发现自己不只没有朋友,现在连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周咏郡与出生长大的城市彻底告别。
如汤高宇所愿,自那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回去。
一年之后,他回到学校,开始了迟来的大学生活。他变得沉默,高挑但过瘦的身材让比自己年轻的同学畏惧,甚至谣传他在吸食毒品。
他读了自己喜欢的文学,成绩不错,不过因为平时需要早起打工,所以好成绩只维持了两个学期。有没有天份不知道,但确实没有时间写作。没有产出文字,就连教授也难以判断他是否适合走这条路。
周咏郡在大四的时候休学,选择到了一家修车厂当学徒,主要学习怎么修推高机。有一次閒聊,师傅大哥们知道他原本读的是文学,个个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他也只能低下头,默默地用毛巾擦了擦脸。
修车厂的平均年龄年年升高,来了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小鬼,大哥们似乎都很高兴。周咏郡修车的能力普通,但胜在没有废话,埋头苦干,脚踏实地。有时候他也会去打工,什么都做,在离工厂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雅房。
閒暇的时候,他还是会试著写作,投稿报纸,竟然有几篇被刊登。可是周咏郡不敢再奢望,只要偶尔能写作,有时间阅读就好除了那本小说。那本被父亲屎尿沾染的小说,他并没有重新买过。
如此生活,也就过去了几年。周咏郡过著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偶尔写作,很老派的用纸本寄送。大学时买了智慧型手机,但他不太接触网路,几乎与世隔绝。
直到那天午休的时候,一个大哥戴著眼睛,以不太流畅但并没有卡壳的手指点开手机萤幕,秀了一段影片给众人看。周咏郡没什么兴趣,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啃著自己的鸡腿。他没长胖多少,还是一身排骨。
“你看,这是我小女儿现在喜欢的。”
“这是什么?”
“偶像啊。”
听到“偶像”二字,周咏郡的动作一顿,咬著免洗筷一呆。
“啊怎么只有一个人?偶像不是都很多人吗?”
大哥搔了搔头。“我女儿说他很厉害,所以最后是一个人出道。”
“一个人也可以?”
“他都出道了,应该就是可以吧?”
对主题都很陌生的大哥们进行著不流畅的对话。
“他是什么时候出道的?”
“好像就在最近……两个礼拜前吧。”
“大哥。”想也没想,周咏郡凑过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