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在手,正义的搜寻自然变得简单,很快便有人找到疑似这位工作人员的住所。不同于还在住院的汤高宇,这位严氏“嫌疑人”竟然已经能回家静养,鬼鬼祟祟,头戴鸭舌帽、脸戴黑色口罩,即使初春天气回暖也只穿长袖。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不少到经纪公司楼下抗议,竟让嫌疑人自由地离开,若他真的是凶手,那该如何是好?汤高宇的正义能被好好执行吗?

那时有一段时间,网路上流传著不同时间、不同角度、不同访问者影片,主角都是试图摆脱拍摄者的严春雨。

不能跑啊。唐柏萱心想。就跟狗看见人奔跑会兴奋一样,严春雨可不能跑啊。她不知道的是,当时严春雨满怀恐惧,又因期间祖母突然骤世,恐惧绝地反弹,转为绝望的愤恨,奔跑不只是为了逃跑。

组员显然是汤高宇的粉丝,她情绪低落,愁眉苦脸,时常对著手机专辑的歌曲发呆。唐柏萱很同情那位组员,若那是她深爱的人,她肯定也会如此。

在严春雨搬来这栋公寓之前,忙碌得不太关注演艺新闻的唐柏萱不知道,他已经霸佔各个网路媒体、社群网站,或负面、或平扑直述、或情绪发洩、或刻意煽动,几乎只要打开社群媒体,就会有一连串相关的讨论,其中还夹杂著公布汤高宇目前状况的大力呼吁,对象自然是完全沉默的经纪公司。

一直到严春雨搬到旧公寓的几个月,警方才正式宣告已经抓到周姓嫌犯,是他策划攻击偶像汤高宇,那位严姓只是同为临时员工,负责将礼物交给汤高宇罢了。与几个月的挞伐相比,对严春雨的讨论几乎是瞬间便消失,转向被收押的周姓嫌犯。经纪公司也同步公告汤高宇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会暂时退出演艺圈,复出时间未定。很快地,又是新的一波检讨,对于粉丝见面会的安全、以及经纪公司的毫无作为有一番讨论。

在那之前,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汤高宇静养的医院忽然曝露了,很快地,医院便被人潮挤满,造成不小骚动,逼得汤高宇紧急转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汤高宇被碎片划过的脸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那张本天妒人怨的脸横过一条长且狰狞的疤痕,右眼被纱布覆盖,因为静养而根本不可能进行的身材管理当然也暂停了。

在对犯人扑天盖地的挞伐中,有一部分对于汤高宇的外貌评论异军突起:“曾经高高在上的新生代偶像惨遭毁容!”、“再也无法恢复的伤害!”、“宛如骷髅!脸颊凹陷的偶像!”等等。

这些都是在事情平息之后,唐柏萱才偶尔从同事的閒聊中得知的,因为她对三次元毫无兴趣。那个时候严春雨已经开始足不出户,她不知道严春雨对此有多感激。

平心而论,唐柏萱认为那个临时工作人员显然不该被这样挞伐,毕竟他与犯人毫无关係,只是被利用而已。而且若真的要连带谴责,没有做好安全检查的主办方和经纪公司才是主角,那人只是被波及罢了。

之后的某一天,唐柏萱看到一个热度已褪的影片:影片开头又是百无聊赖的跟踪,那个人依然戴著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彼时已经接近夏天,他却依然穿著黑色帽T;他很快发现有人跟著自己,拍摄者也不惧,把录影的手机挤到他面前,咄咄逼人地问他为什么伤害汤高宇?是谁指使他的?

他那时行色匆匆,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奔走。这一次,他反而停了下来,转而对著镜头咆哮。愤怒毫无逻辑、乱无章法,要拍摄者远离自己。

拍摄者不只一人,唐柏萱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有这个勇气。混乱之中,他的口罩被扯掉,鸭舌帽也被拍开。他反射性地伸手一挡,随即放下手臂,闪过一张以惨白为底、红色的怒气染在额头与双颊为辅的脸,最后画面停在满是鬍渣的下巴。

“为什么不放过我!”严春雨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