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已经花掉了。”他并不富裕,保险金都是因为人情保的,额度本来就不高。

“赔偿金呢?”严春雨感觉魏泰明的手慢慢地移到后脑上,轻轻地揉了揉。“汤高宇的公司不可能没有给你钱吧?”无论是补偿,又或者是封口。

此时严春雨身体虚脱,他封存这段记忆足足有两年,这次强行从脑袋深处撬开,让他因此浑身脱力。脑袋缓慢地运转,记忆的片段像是展翅的蝴蝶,只是翅膀是黑色的,,振翅时跟随著白色的蝶尘。

半晌,他才开口:“……有。”

抚摸后脑的手停了下来。魏泰明用哄骗的口吻问:“在哪裡?”

严春雨感觉身上的束缚解开了,魏泰明那双骗人的眼睛闪著甜蜜的水光,像是融化的焦糖,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却只能嚐到泪水乾涩后残留在上面的咸味。

他伸出手,指向重新开放的书桌:“最下面的抽屉。”

“我记得那裡只有素描稿。”

“稿子最下面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中间抽屉。”

魏泰明立刻鬆开手,迅速地起身走向最近才被拂去灰尘的书柜。他很快又半蹲下来,依言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抽屉裡面的草稿的完整程度不一,有些显然不只是两年前,而是更久以前,有人物有风景,也有这狭仄小屋的透视练习,每一张角落都落下日期。最后一张是最近的日期,但却被胡乱地塞在最下面;上面是临摹汤高宇出道专辑内页的照片,严春雨著重在脸部的缘故,所以只画到胸口。

图上的汤高宇没有原本阳光灿烂的笑容,在严春雨的笔下,汤高宇半侧著脸,眼睛不是看向远处的海浪,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就像穿过第四面牆望向看图的人一样。“汤高宇”眼神冷淡,毫无笑意,甚至轻蔑,这不该是一个偶像该有的神情。分毫的差池,竟让这个“汤高宇”看起来更像是“魏泰明”。

这是某个无眠的夜晚,严春雨最后一次拿起笔,画下了这个不是汤高宇的汤高宇。他或许是希望汤高宇能这么看自己,轻视、不屑。他希望他能惩罚他。他希望自己得道报应。

在这张草稿下面,就如严春雨所说,有一把小小的生鏽钥匙。他迫不急待地将钥匙插入中间的抽屉,有些困难地转动后,他拉开了抽屉。

抽屉裡有两个厚厚的红包,上面印有汤高宇经纪公司的属名。

“二十万。”严春雨低声地说:“总共二十万。”

说实话,这比魏泰明想像中的多了不少,没想到经纪公司肯给到这个数字,要是法务和公关联手,应该可以压到五万以内。看起来比起赔偿,这确实更接近给普通人的封口费。

魏泰明踮了踮手中的红包,两个红包都至少有一公分的厚度。接著他把红包放回原处,并且妥善地锁好抽屉,然后才回到严春雨身边。

“为什么不用呢?”魏泰明问。

面对这个问题,严春雨自己都楞了一下。过了一下子他才说:“可能是……想把这当做最后的资金吧。”

“最后的资金?”

严春雨慢吞吞地说:“存款见底的时候,我再用这笔钱。”换而言之,这是他的救命钱。

魏泰明轻轻地点了点头。

“……泰明。”

“嗯?”

魏泰明温柔回应的样子,有一瞬间看起来就像是汤高宇本人,只是截然不同的头髮长度,总让严春雨很快就意识到是不同人罢了。

“这样的我……”严春雨茫然地问:“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该是像这样待在房间,直到有一天精疲力竭?还是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

“像个普通人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