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负责叫白祁安起床,给他做饭,和他一起看电影,或者带着他到处去旅行。他那时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极了,少年人顺从的模样是如此可怜可爱。白祁安会在夜里抱紧他,嘴里嘟囔不断的委屈模样是那样鲜活真实。

他那时就在想,如果他们能够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下去,那该有多好。

为了将仲夏夜的美梦延续下去,他决定取代所有白祁安看重的人,成为白祁安此生不可或缺的唯一。

回过头来,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实现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了。

可是他的祁安,却不会再睁眼看他了。这不像是那个暑假的延续,这像是白祁安在生命走向终结时的奄奄一息。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彻底地感受到恐惧。他害怕亲手葬送这个人的生命。他害怕自己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人最后因为自己含恨而死。

不知该如何赎罪,不知该如何挽救。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本可以用更加高明的手段去一步步接近白祁安,他大可以砍掉那些在祁安成长路上,让他感到痛苦的荆棘。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反而是选择用最卑劣,最无耻,最让白祁安感到痛苦的方法去侵占他,去掠夺他。

他知道该怎样温柔,怎样谦卑,怎样礼让,温良恭俭让,默念三遍,他有了世俗的身份。但他始终不明白什么是爱。这个明明最世俗,最泛滥不过的东西,他却迟迟无法理解。

他就像是一个裸身漂浮在海面上的漫游者,仰浮是活,翻身是死。就这样孤独又茫然地漂浮着,对他来说,生死本来早已无所谓。直到他搁浅在一座小岛,双腿如同生根般紧扎在这片土地上。他开始疯狂生长。变成树也好,花也好,泛滥成灾的杂草也好,只要能够拥抱这片土地,他愿意变成任何模样。

第三十二章(就在地狱和我团聚)

被束在宛如礼盒般的房子里,过着丧失自由的生活。白祁安突然回想起来,某个下午,在金色的暖阳下,他忽然明白了活下去的真谛。

初二那年的暑假,他又被工作繁忙的父母驱逐到任祝贤家里。

那时,男人已经在他心里放养了一头名叫“害怕”的兽。

从前一旦任祝贤现身,他就会生不如死。

而在那个与男人时刻相伴的假期里,他整日整夜生不如死。

他第一次彻心彻骨地体会到,成长是抽筋剥骨般的痛。

好像自己永远都逃不开那张大床。他一面承受男人无穷无尽的欲望,一面恐惧事情败露后,母亲对自己的厌弃与失望。

“真神奇,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会喷水的小怪物?”

崩溃地哭着,被任祝贤又一次舔到昏迷。在惨淡的黄昏里,他醒来后第一次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活着。H蚊全偏6845'76<49·5

在淫荡的颓败的包围里,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的心好痛,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往外渗着苦水。吃进去的是没有味道的食物,吐出来的是苦涩的胆汁。

可任祝贤告诉他,这是他在爱自己。

原来爱是会让人感到痛苦的吗?

可他不想要爱,更不想要痛苦。

他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好。像狗一样跪趴在男人胯下,高高撅起屁股,又一次张大嘴巴。任祝贤摁住他的脑袋,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想通了,为了活下去,必须把心变得空洞,必须彻底服从才行。

他终于想通了。

原来要活下去这么简单。

原来相爱是这么一回事。

他快乐地哭了。

“小陈,卧室已经打扫干净了吗?”任祝贤盯着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