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廿三,吉,宜开宗祠。

将军府段氏宗祠内,段嗣昭、段克权、段君立三人依序站在右列。

其余段家宗亲也按照亲疏尊卑整齐分站在左右两边。

众人都面向中间特意让出来的通道。

段克权小声道:“义父每回打一次大胜仗就要收一个义子,这回居然收了个「世子」。那「世子」真是义父亲生的吗?按义父那性子,真要有个亲生子,能忍着这么多年扔外面不管?”

段君立看不来老二这副挑拨离间的样子,鄙夷地道:“那你觉得凭义父的性子,可能上哪儿找个野种来当「世子」吗?”

这话实在是不像话。

段嗣昭沉着脸,低声喝道:“慎言!”

段君立不屑地“哼”了一声。

段克权瞥了眼老大的神色,哂笑道:“大哥也是赞同我说法的吧?”不过老大能装,看着倒是稳重无异议的样子。

这时,唱礼官蓦地高声道:“恭迎世子!”

左右两边的段氏宗亲纷纷低下头行礼。

段君立仨人也是如此,自然也就没看到世子长啥样。

……

玉鸣鹤已改名“段国昌”,段赤心又请大儒给他取字“执宜”,意即“允执阙中,文武当宜”。

自此,玉鸣鹤正式自称为“段执宜”,从此不再提风流旧名。

段执宜自宗祠门外走来,看到的是齐泱泱低下的头颅。

这种整齐肃容、恭敬庄严的场面一下子让他具象化地体会到了“世子”的含义。

他是将军府的少主人,他的身份就意味着尊严与权力,没人敢对他不敬。

段执宜胸怀激荡,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他真的太能体会生父那晚所说的“天命之子”的感觉了。

任谁在这种众人敬仰的氛围内能不生出这种超凡之感?

段执宜背脊挺得比哪次都直,踌躇昂扬地走到了一众祖宗牌位前。

众人这才抬起头,段君立仨人此刻只能看到世子的后背。

段君立眉头微蹙,心里生出隐忧:世子身形偏于瘦弱,哪有义父半分英武之姿?这能担得起将军府重任?

段克权眸色难掩不屑,义父的亲生子就这等货色?真是虎父生犬子。这种弱鸡还想主持将军府大局?找死呢。

段嗣昭神色深沉,看不出所想,似乎对世子很恭敬。

“请族谱”

随着这一声唱礼,族中一位须白老者端着一个棕木托盘走来。

托盘中央正正放着一本族谱,那郑而重之的仪式昭告在场所有人:这是段门一族极其重要的立命之根。

“开族谱”

段赤心作为宗族当代掌事人,肃容亲手打开族谱,翻到该添新人的那一页。

“上族谱”

旁边有人盛上笔和砚台。

段赤心拿起笔,蘸墨,在自己名字后添上“段国昌”三字,并注明“嫡长子”身份。

段执宜仔细瞧了瞧,生父名字后就只跟了他一人,他还以为会在族谱上看到仨养兄弟的名字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段赤心收笔后,以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养子在族谱的后几页,不能跟正统血脉同处一页。”

段执宜恍然大悟,听得唱礼官继续道:“今有段门第十三代孝子贤孙国昌入族谱,承祖宗庇佑,开我族枝叶,耀盛庭门楣。礼成,恭贺入谱族人!”

“恭贺世子!”一众宗亲再一次低头行礼。

“请大郎君、二郎君、四郎君上前祝词。”

伴随这声唱礼,段嗣昭仨人从右列人群里走出来,依照齿序大小从左往右站成一排。

段执宜看着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