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意识到尼亚兰加家有什么不对劲……他们的表情是节肢动物的表情,他们的眼 神是昆虫的眼神……!

当洛伦回过神来,费尔德·尼亚兰加已经走了。他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手臂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再回忆一下刚才,又没感觉什么不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尼亚兰加家族的人会给他带来那样本能般的恐惧。难道这个家族的人是和荒星上的野兽一起长大的吗?

他一边嘀咕,一边忽视了喉咙里涌上来的恶心感。公爵的任务还需要完成。刚才这一关好歹算是过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他安慰自己。要是在主卧没有收获,回去就告诉公爵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尼亚兰加议员这样的人,不露任何破绽才是正常的,公爵也没有权利责难他……

洛伦打开了主卧的门。

这不是主卧。

不,这不是卧室。

绝不会有人类的卧室会是这样!

房间中横陈着一个庞大的椭球状物体,无数根丝线编织了它又从它放射出去,像蜘蛛网一样粘住天花板、墙壁、地板、床和桌椅。那些乳白色,状若液体、晶莹剔透的丝线,有些静止着,有些微不可察地发颤洛伦开门的动作触动了它们。

仿佛一个连着无数神经的眼球。

这是一个茧。洛伦想。毫无疑问。一个茧。

他不愿细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撞破了秘密天大的秘密,足以让他死的秘密。

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却被一只手扼住了脖子,接着脚就离开了地面。费尔德·尼亚兰加不知何时回到了这里。他拽着洛伦像提一只轻飘飘的雏兔,或是拖一头待宰的牲畜。洛伦憋得面色青紫,却力挣不开。他听见费尔德发出一串怪音,令他头脑作痛。

【加餐了,风屋。】

永昼用力一撕,将风屋的茧壳撕开一道缝隙,接着将手中的人类塞了进去。

他不知道这个人类死前见到了多恐怖的场景、承受了多疯狂的恐惧。洛伦看见了白色巨茧中涌动、蠕动的肉汁,或者说一团无定形的血肉之蛹。它涌现出触角的形状、眼睛的形状、足肢的形状,一切都模糊不清,一切都不可名状。接着它张开一个黑洞,像是一张欣喜的大嘴

永昼将人类塞进去,看着他完全溶解了,捏吧捏吧又把茧上的缝隙捏了回去。

迷瘴和燃烧在搞什么,这么多人类。他想。群①1037ˉ⑨6⑧⒉*1看后章

又给风屋补充营养了。涅兰加会夸我吧?他又想。

与此同时,地下室,母巢。

母巢的穹顶光滑如同蛋壳。涅兰加睡在高台之上。他侧卧着,蜷缩起身体,膝盖几乎贴住腹部。没有孩子来打扰他,无论是体内还是体外。而他还在流泪,泪水渗进了鬓发。

涅兰加在做梦。他梦见彗星从他的肚子里发出细细的哭声,柔软的小脚隔着卵层抚摸生殖腔内壁的褶皱。【不要让彗星出生,妈妈,不要让彗星出生,彗星不想离开你。】彗星啼哭道,【黑猎隼是个逆子。他会吃掉彗星。黑猎隼吃掉了彗星。】

【妈妈,】彗星哀泣道,【彗星只想死在你的肚子里。】

场景一转,五彩斑斓的色块隐去了彗星的声音,出现在涅兰加面前的是一只成年高阶虫族。他散落着金红色火焰般的头发,拿一块软布擦拭镰刀状的前肢,暗黄色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涅兰加,我是谁?是燃烧,还是永昼?”他贴着虫母的脸问道,发出吞咽的声音。

“或许,是吃掉了永昼的燃烧?”

“又可能,是吃掉了燃烧的永昼?”

“我是谁呢,涅兰加?我是谁呢?”

涅兰加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