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肘支着台面,脸埋进掌心,弹出一声很轻的‘啧’,搓两下脸,手掌向上穿过白发,将黑色眼罩剥去,露出一双泛着冰冷色泽的蓝眼睛。
然后,他叹了口气,整个人像骤然垮下来一般,双腿岔开,耷拉着肩膀。
“嗯……”五条悟说,“舍不得。”
明明是柔韧的、温柔的、脉脉流淌的,却无端让人觉得疼痛,那甜蜜的土壤中滋生长恨意。
来自家族的祖传术式,配上百年一遇的六眼,能做到的实在太多。哪怕是水流过他,哪怕是空气萦绕他,自然的伟力都能被无下限阻截。
但如果是源柊月走向他。
要怎么独坐高台,要如何纤尘不染。
“我很生气。”五条悟轻声地说,“怎么能这样算计我?怎么能……那次是他太过分了。”
夏油杰:“请问,你准备的相应报复手段是?”
五条悟想了想,说:“跟他打一架。”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顿时笑出声来:“哈哈”
“……”五条悟说,“喂,你们两个,给点面子。”
夏油杰没什么歉意地说:“哦哦,那抱歉。”
五条悟沉默片刻,喉咙间溢出断断续续的、零碎的低笑,像是在叹息,像是在讥笑,带有刀锋般冷酷的意味,很快淹没在学生们热火朝天的氛围中。
半晌,他说:“该怎么办啊……”
哪怕理智上拼好了真相拼图,情感上却依旧万分痛苦,像心脏撞断了胸骨,每一口呼吸都在隐隐作痛。
由他带来的挫折痛楚,没办法轻易地拨开、放下、销毁,只会不断累积,扩大成血淋淋的空腔与虚无的洞窟,无法忽视,而填补的方式是更加绝望致命地黏住他实际上不过是饮鸩止渴,这伤口始终无法痊愈。
可就算是这样。
自以为清醒克制的教师遥思着过去,自嘲地进行设想:【如果是十八岁……】
【那个超逊的家伙,一定拿他毫无办法。】
而现在,他又回到二十八岁。
用亲身经历,一举拆穿了成年人从前说给自己听的体面谎言和虚构假设曾经的理性,是隔岸观火带来的冷静。
难道束手无策的只有十八岁吗?别太好笑了。
十年后也一样,自始至终,重蹈覆辙。
也太逊了。五条悟想。
幸好别人不知道,不然大概会毫不留情地笑话他‘最强也不过如此’。
不远处,东京校的学生们陡然爆发出一阵嚷嚷。
“不会吧!?”
“真的假的?”
“你有证据吗?……”
夏油杰:“这么热闹?他们在聊什么?”
“不清楚。”五条悟严肃地说,“但应该不是在嘲笑老子。”
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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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间的话题,绕来绕去,无非是那么几个。
渐渐的,他们又聊到传闻中的‘You Know Who’,被咒术界高层们谨慎地称之为‘那个人’,不敢以全名相称的存在。
围绕着已知的信息,展开关于‘那个人’的讨论。
“家主怕那个人。”禅院真希说,“禅院直哉也一样。”
禅院直毘人尚且能得到她的几分敬重,他的儿子享有的待遇则是直呼大名,十年前后如一的无人尊重。
“禅院直哉说那个人是‘讨债鬼’、‘钻钱眼里的吸血鬼’……”禅院真依说,“说明‘那个人’视财如命。”
熊猫:“既然这样,禅院直哉应该知道他是谁吧,你发条消息问一下?”
禅院真依顿时露出嫌恶万分的表情:“让我主动和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