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不要多想了,学生先扶您回去休息。”沈聿道。

将郑迁送回府上?,沈聿望着惨白的日头。

他瞒着老师向?姚滨举荐赵淳,就是为了督促平江府的清丈均赋,可是赵淳在平江待了三年,竟一改往日风格,与当地士绅相安无事?,他一度对其感到失望。如?今谢彦开返京,赵淳突然炸雷,直接将郑家这些年做下的好事?捅上?天听。

赵淳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一点?也不清楚。

郑迁依照惯例上?本请辞,皇帝拖沓着不知?该作?何处置。

郑迁走了,谁来主持内阁?皇帝看?了一眼只会和稀泥的某袁姓次辅,只剩头疼。郑迁再不堪,也比没有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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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塌房了,皇帝不表态,文武百官只能观望。

谁知?这样一拖,拖来了赵淳的第二封奏疏《臣平江知?府赵淳弹劾内外臣工因循怠政疏》。

直言满朝皆竖子?,愚弱无能,推诿敷衍。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大家都被骂了,怎么办?一起停职请辞?这个朝廷还开不开了?

看?着赵淳的奏疏,正愁眉不展的皇帝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怪有意思,谁都敢骂,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硬骨头啊。”皇帝笑着对陈公公打趣。

陈公公附和道:“可不是,胆子?真大。”

“胆子?虽大,话却有理?。”皇帝夸赞道。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公公送来今天的奏疏。

“送到内阁去吧。”皇帝心不在焉的说。

他正逐字逐句的细品赵淳的话,恨不得装裱起来,挂在奉天殿的殿门?口去。

嘴替呀,这些话朕憋了很久了!

刘公公迟疑道:“陛下,上?头这份,您还是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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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些不祥的预感,蹙眉拿起最顶部一份,居然又是赵淳的奏疏。

只见扉页赫然写着:“臣平江知?府赵淳谨奏:臣闻帝王之治天下,当正心修身,以为臣民之表率,然陛下践祚以来,常前后?背驰,自为矛盾,是非不明,以至官僚因循,颓靡不振之渐……”

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皇帝,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这份奏疏……居然是骂他的。

皇帝一怒之下,险些撕了手里的劄子?。

“陛下不可!”陈公公拦住了他:“奏疏正本不得损毁。”

“太过分了。”皇帝将拍案而起,气的在御书房内踱来踱去:“把朕说的如?此?不堪!建国一百多年,朝纲不振,官僚因循,难道是朕一个人的错?”

列祖列宗多少也要担点?责任吧,尤其是他那个求长生的爹。

“陛下息怒,当然不是陛下一个人的错。”陈公公指着案头三份奏疏,劝道:“您看?,他都骂了。”

皇帝白他一眼:“你可真会宽慰人。”

“去内阁传旨,将这个赵淳……”皇帝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因言降罪吗?不是他的风格,当年言官把他欺负到那个境地,他也只是听了怀安的建议,戏弄了他们一番了事?。

皇帝灵光一闪:“沈怀安最近在做什么?”

陈公公道:“回陛下,沈公子?入学了,在国子?监坐监呢。”

……

国子?监三天一次背书,不但要熟记文词,还要通晓义?理?,怀安正坐在广业堂临时抱佛脚呢。

身旁的张郃戳戳他:“《大诰》一百字背完了吗?”

“没有。”怀安摇头道:“昨天前天都请假了。”

“哎,谁不是呢,该今天请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