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荣贺站起身来。

皇帝迟疑着伸手,拢了拢孙子额前的碎发:“吓坏了吧。”

荣贺摇头,一本正经道:“小人行径,不足为惧。”

皇帝忍不住一哂:“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小人是君子?”

“师傅教?了的。”荣贺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皇帝道:“你?说得很对,可是皇爷爷也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君子如?水,性?清,性?凉,小人如?油,性?温,滑腻。可是一个朝廷里,水至清则无?鱼,小人太多则使?吏治败坏,所以?君子小人缺一不可。水与油,最大的好处便是不能相容,只有?不相容,才能相互牵制。”

荣贺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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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一个半大孩子讲这些。

“可是……”荣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依照礼节,祖父不问话的时候,他是不能主动?提问的。

“有?话就问,别学你?父王吞吞吐吐。”皇帝道。

荣贺心里叹一口气,这是多看?不上他爹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沈师傅的儿?子?”荣贺问。

皇帝目光冷恻恻的:“他们何止是要绑架一个孩子,他们要绑架的是整个朝廷。”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由政到军,由地方到京师,遍布吴浚的徒子徒孙,这也是吴琦可以?肆无?忌惮发癫的底气。

罢黜吴家父子,必然使?整个朝廷陷入混乱,谁来收拾局面?郑迁吗?且不说郑迁是否有?那个实力,即便顺利接手,谁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吴浚?

要知道吴浚年?轻的时候,也是性?情耿介、正直敢为的热血青年?,权利会让人失去初心,他早把人心看?透了。

荣贺努力的琢磨,但这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理解的范畴,何况圣心复杂多变,朝中那些人精都不敢妄测。

……

转眼?到了申时,荣贺在宫中陪皇祖父用?膳,也终于纠正了自己的认知原来所谓的茹素,并不是几道简单的青菜豆腐,而是精心烹制的素席,味道香醇到他一个无?肉不欢的小孩子都觉得美味。

他暗道自己太天真了,居然以?为书?坊里的伙计吃得比皇帝好。

皇帝食量小,见荣贺仍在用?膳,便没有?搁下牙箸,只是静静端详了孙子荣片刻:“你?父王吃不惯这个,你?倒不那么?挑剔。”

祖父可以?埋怨父亲,做儿?子的却不能,因此荣贺不接话,只是停箸,做恭敬聆听?状。这些基本的礼仪他从小就懂,只是祁王宽和,很少约束他罢了。

皇帝沉吟一声:“本朝皇室子孙没有?设伴读的先例,你?那个小玩伴,朕也不能给他什么?身份。这样吧,下月太后?寿辰,你?把他带进宫来,一并给太后?贺寿。”

荣贺喜出望外,起身替怀安谢恩。

太后?寿辰可是大事,能进宫给太后?贺寿的,不是皇室宗亲,就是公侯勋贵,皇帝特意召怀安入宫,是莫大的殊荣。到那时,怀安不用?表现的多么?出挑,只要在人群里混水摸鱼一圈,多大的人物也等闲不敢再动?他。

……

荣贺离开大殿时已是酉时。皇帝看?着那道尚未长成的身影,视线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被迎入宫中的少年?。

他本该承继爵位做个庸庸碌碌的闲王,一道诏书?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才知道,原来掌权天下带来的并不只有?快意,更多的是冷枪暗箭、寝食难安,数十年?的斗争使?他变得孤独、怪异、自私,他终日沉溺于自己的茧房玩弄权术,苦求长生,他太怕韶华转瞬,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