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初成人形，不明事理，难免笨拙，令蘅命她每日于黄泉中涤荡，与船娘一道打捞人间欲念，以通七情、修灵根。

“你歇够了，便回殿里去，到了侍书的时辰了。”船娘右手一撑，乌篷将水面割成两半。

阿罗点头，身子一侧滚入泉中，水面微澜，几下人便上了岸，水滴滚落一地，轻拂兰草往殿里去。

殿内暗香浮动，令蘅一袭白衣坐在回廊下，素手执着一杆白玉竿，钓花叶上的露珠。

阿罗软着脚腕子，半走半游地悠过去，令蘅垂眼盯着手下的直钩，淡淡道：“偷懒。”

阿罗立时站住，站直了，大气不敢出地瞧了好一会儿，眼见令蘅面上没有什么愠色，才绷直腿，摆正肩膀，踏步上前，勉力撑着眼皮儿，恭敬道：“大人。”

字正腔圆，令蘅不置可否，只道：“来做什么？”

阿罗想了想：“侍书。”

“如何侍书？”

“磨墨、备纸、洗笔、添香。”阿罗说话不大顺畅，不当心咬了下舌头，“嘶”一声抿住嘴。

令蘅又问：“昨儿的书背了吗？”

“背了。”

“我听听。”

阿罗娇软的眼皮子困惑地耷拉下去，一会儿又提上来，舌头在口腔中摆弄几回，断断续续地背：“上回说道，这皇帝瞧上了农家女，那姑娘却誓死不从，三尺白绫上了吊。皇帝震怒，派人修了十二镇魂台，要她生生世世不得往生。”

……

令蘅缓慢地合了合眼，这才看向她：“这是……我教的？”

话音未落，阿罗的脑海中“啪”一声响了个惊堂木，好似……好似是黄泉边上一个醉醺醺的游魂说的，他生前是说书先生，到了泰山府还想再续前言。

阿罗有些无地自容，却见令蘅慢悠悠地笑了，抬腕拎着鱼竿，望着满园春色不作声。

尽管阿罗才活了三两日，但她莫名觉得，今日的大人同昨日的不大一样。

昨日的大人不苟言笑，端坐于桌后批阅公文，今日的大人却不急着要她侍书，难得闲散地坐在回廊下发呆。

“站得累吗？”令蘅问她。

阿罗点头。

“坐。”令蘅侧点了点头。

阿罗小心地挨着栏杆坐下，又陪令蘅钓了会子花，才听她问：“人间的故事，比泰山府的好听，是不是？”

阿罗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却也仔细想了想，而后答：“泰山府，没有故事。”

没有故事……令蘅眼波一动，垂下的钓钩也一动。

“难怪。”她轻声道。

“什么？”阿罗侧头问她。

令蘅淡淡一笑：“难怪，那些小宠不肯来。”

泰山府太闷了，只有子然一身的令蘅，能够无波无澜地守在这里，但守得久了，也有些倦意。鬼差同她说，可以效仿别的神女，挑上古神兽以作小宠，可她从无相熟的神兽，连天上地下最爱四处闲逛的横公鱼，听得泰山府，都要摇头叹一句恐怖如斯。

恐怖吗？她不觉得。

好山好水好星辰，十寸上好云锦缎，七寸归于泰山府。

“小宠？”横公鱼偶尔也来黄泉游荡，时常说些钟山兽族的见闻，阿罗倒是略知一二，“若是不来，如何是好？”

“总会有想来的。”令蘅收起钓竿，拂拂衣袖。

“大人想要什么样的小宠？”

令蘅撑着额角，忖了一会儿。

玄武喜静，龟壳笨重，要居于西山之上日日晒太阳才有精神，泰山府阴凉，不适宜它居住。

白虎好斗，生性暴戾，曾食鬼拆魂，与泰山府有过节。

“青龙呢？”阿罗趴在栏杆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