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于是忍不住出了声：“荒郊野岭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沁娘只吐了半个字，有些迟疑。

李十一颇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子，才将眼神自她眉睫处扫过去：“针引魂，线锁魄，你将自个儿困在了这里。”

她的话语很笃定，将沁娘眼里的波光碾碎一把，才轻声复问：“何故呢？”

她原本不必加那个“呢”，或许是沁娘眉间的愁绪太浓，令高高在上的府君大人也有了些不忍心。

也就是这多余的一个字，令沁娘抬起头来，飞速地扫了一眼相携而坐的李宋二人，又垂下去，跪正了，规规矩矩地叩了一个首。

她道：“沁娘早已身亡，锁魂留世至今，只为伴着一人。”

“何人？”宋十九心头一动。

沁娘却一会子未答。

李十一叹一口气，问她：“那人，在山上的庵堂里，是么？”

荒蛮之地，人迹罕至，胭脂墨楼非要开到鹿鸣山脚，因由当在山腰。

沁娘轻轻咳一声，抬手本能地掩住胸口，半晌才道：“是。”

痴魂候人，宋十九不大忍听故事，便另择了话头问她：“你身故之日，是何日？”

“三年前。”沁娘答。

三年前？同巴蛇的死期对得恰恰好。宋十九将浮光扇放下：“如此说来，巴蛇果真是你吞食了？“

“巴蛇？”沁娘蹙眉，不大明白。

涂老幺猛清一口嗓子，粗声解释道：“咱们来是探案，听闻那灵兽大巴蛇被吞了，蛇胆落在人心上，我同府……上的两位小姐受人之托，要将那谋财害命的亡命徒捉拿归案。”

“不……”不是捉拿归案，是令蛇胆归于黄泉，宋十九欲言又止。

沁娘的脸白了几寸，细细思索，小心问询：“若得了蛇胆，可有什么变化么？”

“蛇胆悬于吞蛇之人的心肝之上，那人此后便不心疼了。”宋十九道。

“不心疼了……”沁娘喃喃重复几句，又问，“若寻着了那吞食之人，该当如何？”

李十一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桌上一敲，低语道：“剥离蛇胆，受剜心割肝之痛。”

沁娘的胸腔颤颤起伏，嗓子急了三分：“若是鬼呢？”

“入黄泉归因果，再判罪领罚。”

沁娘的眼神黯下来，山泉水仿佛被蒙了雾，睫毛是泉上横生的枝桠，颤巍巍地抖落。

待得外头的光线又斜了几寸，她才启唇，只嗫嚅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敛裙跪下，跪正了，又抬手本能地掩住胸口，深吸一口气，俯首认道：“大人明鉴，沁娘乃误食巴蛇，还望大人开恩！”

一双眼泪盈盈的，话也抖得厉害，李十一等她平静了几回呼吸，才以微凉的眼神，等候她经年未见日头的故事。

“我原是三平镇翠生胡同里的姑娘，自小便被卖入胡同，幼时做扫洒丫头，十三岁开始接客。翠生胡同里头有个东家，姓方，自前朝时便发了迹，当铺、赌坊并两个窑子都开在胡同里头。”

“如今庵堂里的，便是东家的二小姐，方二姑娘。我同二姑娘打小一块长大，甚是亲厚，她虽是东家的女儿，却十分不同，她心善又有佛缘，若见了，你们便晓得了。”

沁娘的嘴边噙了笑，语调也缓了下来。

“五年前，兵老爷入镇，抄了翠生胡同，方家家破人亡。二姑娘因早早地拜了庵堂里的干娘，被师父接来这鹿鸣山，避世修行。我辗转多日，四年前寻着了她。”

她那时已是一袭青衫，素手扣着佛珠，唤面前的人施主。

“施主。”沁娘的嘴角小心地掖着，仿佛是笑惯了，生怕若是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