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时我一直在想，人与世界到底有多密切。我觉得密切程度应该取决于对生活的投入程度。经常听别人说：人生最美妙的时候是当下。以前我觉得瞎扯，总怀疑他们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真理。面临当下的选择，当下的人生，积极应对拥抱现在总比对前路忧心忡忡要美妙得多。

苏州中心城区我家老宅那片的项目设计启动。没错，黑瓦白墙跟不上时代总要被抛弃，老弄堂总要被新建筑替代。传统的终究要成为历史，摩登的若干年后也会成为化石。当下，需要投入地走下去。

设计初期我陷入了才思枯竭的困境。我拿不出任何设计图来匹配那片土地在我心中的感情。如果我有根那里就是我的土壤，如果我有情怀那儿就是我的源泉。虽然那里的一切在我脑子里像纪录片一样清晰，设计中我还是回去了几次。拿不出设计我沮丧很久。一个缺点重重的人想要在那里找回自信谈何容易！

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异常艰难，但终究不再是原地踏步。

公司各个案子一顺，黄睿又开始到处跑场子，谈新业务。他竟然想到以我苏州人的身份，参加苏州商会上海分会的年度大会。理由是我们已经在做苏州的案子，借此机会近距离接触到场的苏州政商要员，进一步挖掘苏州市场。

我向商会回填邀请函，以建筑师的身份携黄睿同行。

苏州毗邻上海，地理亲近，商业相通。每年的上海分会规模都非常盛大。今年也不例外，包下了国际会议中心最大的会议厅。

会议中心外树立着一排排广告旗帜。下午一点开始入场。人很多，但面孔不太熟悉，往年我只看新闻，不参加这种活动。

“蒋小姐，等等我。”

叫我的人是苏州老乡小纪。

“你好。”我回头说。

小纪跟上来，“我们第三回见面，算老朋友了吧？”

我介绍说：“算。这位是小纪，某网的记者。这位是黄睿，我公司总监。”

“黄总你好！”

小纪跟黄睿打了招呼，去接待区签到。我们慢一步签到。进了会场，黄睿开始自由活动，不一会就没了影。

这场大会把在上海的苏州富豪和精英大半都笼络来了。能容几百号人的会场里，每个人都打扮得体，神采飞扬。

我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低头看新发下来的会刊。会刊介绍商会一年来的重大成就，突出贡献会员介绍，新晋商会会员介绍，会员联系表等等。

新晋会员介绍的某一页，赫然印着沈臻的照片和大名。下方是他的公司简介。

我略略看了一眼，合上书。

会议开始。

第一环节是热场表演。专业的主持人、会员单位赞助的商业表演、苏州昆曲协会、民俗协会特意带来的表演，节目纷呈，不亚于一场跨年晚会。

表演过后进入第二环节，各路精英上台发言。从会长到新会员代表，讲了四十多分钟。

我正听得打瞌睡，瞥见沈臻上了台。

他讲得兢兢业业，像他当年的学霸样，对什么事情都极其认真。名人说过，世界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

沈臻终于得偿所愿，在商海拼得一席之地。我为他的认真鼓掌。

“看得这么认真，熟人啊？”

确实看得很认真，没注意小纪已经占据我旁边的空位。

“熟人。”我说。

“有多熟？你知道沈臻的来头吗？”

小纪打开商会会刊，指着沈臻公司介绍里的案例说那个案子沾某某的光，这个案子某某有帮忙。

这些背景故事，自然是我和沈臻冷战后发生的事，我一点也不知晓。

小纪把沈臻的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