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黄睿一直期待这样的时光。只是,往往,他或者我们,被自认为的不可或缺,放不下,走不开,捆住手脚,迈不出第一步。
我心里希望他买不到机票,别那么快离开上海。不过,嘴上还是恭喜他,预祝他一切顺利。
黄睿阅人无数,笑道:“蒋茹,你的脸藏不住事。你自己知道吗?”
“我?跟你深藏不露比,是差那么一点。”
“要分道扬镳了,我来给你下个定义。你很直接而且非常执着。可是,你又很容易相处。最不可思议的是,你世俗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纯粹。打个粗俗点的比方,就像贝壳躺在泥沙里,但它的身体里孕育着珍珠,而珍珠又包裹着砂砾。”
我嘴角一翘,“直接夸我是珍珠得了。”
“那样不能够显出我对你了解深刻。”
“说实话,挺舍不得你离开。要是你留在上海,还能一起聊聊天,说不定可以继续共事。不过这样太自私。除了事业,你也应该追求想要的生活。”
黄睿顺势问道:“你的生活呢?继续等着他?”
咖啡杯已经没什么温度。我依然保持“捂”的手势,也许是惯性,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下一个动作。
黄睿看着没热气的咖啡说:“我知道我的话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我只是提醒你:有时候放弃并不是最坏的选择。”
我笑笑,没说话。
他继续说:“二月剩下几天不用来公司。这个月工资照发。补偿金按劳动法发放。公司从三月份起正式停业。”
黄睿站起来,喝了口咖啡,说:“咖啡真难喝。”
和他同事两年以来,同一款咖啡喝了多少杯已经记不清。这是第一次听他说难喝。
从会议室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拿回锁在旧文件柜的手机。
我给手机充好电。居然还能开机。查询话费还有余额。
开机没多久,运营公司打电话来要我带身份证去营业厅实名登记,说现在全部实名登记,否则号码不能继续使用。
这应该是用了十年以上的号码,所以没有实名登记过。
我翻看通话记录。寥寥几次和萧景年、叶风的通话。除此以外奶奶打过一个。
我没在这个手机上使用过社交软件,因为以前我从来没真正当它真正属于我。
手机只有运营公司基本的通话、短信、语音信箱功能。语音信箱有未查看信息。
我打开信箱。 从去年五月到八月之间,总共十多条留言。
留言人:萧景年。
第一条留言几乎是咆哮,“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时间是五月,我刚关机不久。
第二条留言几乎是乞怜,“我错了。昨天我不该凶你。我没资格凶你。如果你开机了,告诉我为什么关机。告诉我哪里不对。我保证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生气。不是。我保证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能让你不再生气。”
第三条留言隔恢复正常的语调。
“黎幼天的事情搞定了。开心吗?你放心,并不全是为了让你开心。我研究过这个地段。有潜力。不论现在改造成创意园区,还是以后推倒重建写字楼,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你眼光好。我赚了。不过,如果你不嫁给我,赚了也跟你没关系。”
第四条留言。
“你竟然拒绝我!你对黎幼天这么关心!我嫉妒他!你明明爱的是我,偏不承认。你是自卑吧?! 你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降临到你头上。毕竟我又帅又有才华,各方面比你好比你优秀。我陈述事实。如果你承受不了,你更加不会相信我父母能同意我娶你。”
“过几天我去看爸妈,我会跟他们说我和你的情况。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