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巷的莲生娘终于吃到了孙媳妇茶。

又过了五年，莲生娘病危，想要回江南。

其实她这些年身子一向不大好，也愈发糊涂，总认错人，却从来不曾认错过谢珩。

总记得他是莲生。

这时候的谢允已经开始监国，没有后顾之忧的谢珩立刻着人准备，带着桃夭，宋大夫还有一对儿女启程下江南。

回到桃源村没几日，莲生娘就不大行了，连食物都咽不下去，只靠着参汤续命，不出半个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桃夭同谢珩还有宋大夫日日守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

她虽不大记得人，却仍记得从前的事儿。

不过说的大多都是谢珩来桃源村以后发生的事情。

就好像她的莲生从来没有死，不过是中间离开去了长安，去的时间久了些而已。

又过了三五日，正是端午节，这日莲生娘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特别精神，早上时还吃了几口小米粥。

谢珩见外头天气好，又把她抱出来晒太阳。

宋大夫照旧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村子里家长里短的事儿。

桃夭与谢珩时不时在一旁应和几句。

她笑眯眯地看着院子里正在爬树摘桃子的两个孩子，安详宁静。

说着说着，谢珩突然叫了一声“阿娘”。

这几十年，他头一次开口叫“阿娘”，莲生娘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

谢珩伸出手指揩去她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哑声道：“阿娘，有允儿与九娘看家，咱们这次住久一些，不着急回长安。”

莲生娘哽咽，“好，阿娘都听你的。”

可到了傍晚，莲生娘便不行了。

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珩，似有话说。

谢珩连忙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只听她气若游丝道：“谢谢你，这辈子，给我当儿子。我，我心里，很欢喜。好好照顾好桃夭，跟，孩子们，我，我要去找莲生了。”说完这句话，便在他怀里咽了气。

谢珩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的泪大颗大颗砸在她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背上。

他其实也很想说，谢谢她这辈子给他做娘亲。

他心里亦很欢喜。

莲生娘走了以后，宋大夫把她葬在自己儿子身旁。

下葬那日，天上正下着蒙蒙细雨。

谢珩在一阵哭声里，只眼朝后山望去，只见山雨空濛处，似伫立着一如松如竹的青衣郎君。

他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有一年带着全家老小下江南来巡视，同游卞河的情景。

当时谢允还只有三四岁大小，十分调皮地在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莲生娘与宋大夫在后面追着他跑。

而他与妻子倚着栏杆眺望烟雨笼罩下，如画卷一般的姑苏城。

那时候他总觉得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不曾想一转眼便过去二十余年。

他这一生，很圆满。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写完了，原本想把谢允跟秦馥的故事写的更细致点，但是又怕大家不耐烦，所以就这样过了。

下一个番外会写桃夭与谢珩的if线，就是如果桃夭没有走失，跟谢珩青梅竹马长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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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if线番外1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