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昔归松了口气,没有揉搓过,那说明东西应该还在,上前取下衣服,从西装的内兜里取出一条豆绿色的绒绳这是他那晚“验货”时落在地上的。

白徽棠无心去寻,可他却有意收着了,就当是系着他俩姻缘的红线,藏在胸口的内兜里。

皆收拾好,邵昔归被蒋钰接走去了兴中实业,白徽棠则先去永安百货买了些毛线和吃食,叫了黄包车去法医院。

孟惠荣已经醒了,只是还发着低烧,身上的红斑也不曾褪去,白徽棠走至病房门口被护士拦下,“先生,病人还在隔离期,您不能进去。”

白徽棠只能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看母亲,转头去了白徽槐的病房。

白徽槐是个幸运孩子,和孟惠荣呆了那样久都不曾染上红猩热,医生说他可以出院,白徽棠办理好手续将白徽槐带回了在外白渡桥的家。

“哥,那天来接我的那个先生人真好。”白徽槐坐在黄包车上,声音随着路程的颠簸一颤一颤的。

先生?说的应当是蒋钰才是,可蒋钰那天又在自己身边,遂开了口问白徽槐,“那个先生,长什么样子?”

白徽槐略一想,两只手指在眼皮上一抹,“是花花眼,眼皮上还有颗小痣。”

一说到花花眼和痣,白徽棠立时清楚了这人是谁,向上挑起的眼尾和轮廓深刻的双眼皮,配着眼皮上一颗丹红的痣,这样的样貌只有邵昔归。

白徽棠想过邵昔归会将母亲和弟弟带到医院安置好,也未曾想过邵昔归会亲自去办,如今真听白徽槐说了,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动。

“哥,我们到了。”白徽槐拽了一下白徽棠的袖子,白徽棠忙回过神将钱付给车夫,牵着弟弟进了亭子间。

家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极少的家具和层层摞起的大箱子,处处透着寒酸,也不知道邵昔归初进这里的时候,心里作何想法。

白徽棠勾了一下嘴角,真是为难邵昔归了。

“我们收拾东西吧,我租到了更好的房子,在徐家汇,今晚就搬过去。”白徽棠将摞起的箱子一一拿下,排开在地上,指挥白徽槐,“你只把你的东西和衣服带上就好。”

“其他东西呢?”白徽槐撩开分隔用的帘子,想去拿孟惠荣的衣服。

白徽棠忙喝住他,“别动娘的东西,上面说不准也沾了疫病,还是处理了的好。”

白徽槐听话,帮着哥哥收拾东西。他们自异乡来,东西本就不算多,又挑挑拣拣不要了许多,东西更是少得可怜。

白徽棠将母亲睡过的床单被褥和衣服烧了,又将留在他这里的、邵昔归的西服叠好用油纸包着,提着箱子带白徽槐去往徐家汇。

“哥,你怎么租得起这里的房子啊……”白徽槐仰起头看着这幢建筑,嘴因仰头的动作而张大。

白徽棠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脸,牵着他进去,“因为哥找了个钢琴老师的工作,现在薪水高了。”从房东那拿了钥匙,白徽棠收拾好一切,将白徽槐哄着去睡午觉。

“房东太太,我向您请教请教这种样式的围巾怎么织。”白徽棠敲开房东太太的门,指了指她脖子上围着的围巾。

房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烫着时兴的大卷发,一席长旗袍,说话间带着上海的地方口音,极热情地将他迎进门。

“来,侬进来。”房东太太将白徽棠迎进屋里,自床头的小屉里取出几根长针,“侬将线绕上去,左边勾一下,右边放开,勿要两边都勾。”

白徽棠试着打了一串给她看,她赞道,“白先生真是聪明吔,阿拉敦肃一个女孩子家,教都教不会她。”

“敦肃是知识女性,不愿学这些是正常的。”白徽棠笑着说,余光感觉房东太太在打量自己,便扭头直视她,“我,有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