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择明白过来:“钟旗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段需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刻意避开,而是觉得那并不重要,而且那个人已经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了。假的弟弟是可以断绝往来的,真的弟弟不行,亲人就是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够放弃他,而是要他变好。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还是说,爸爸只告诉了你?”

段需和觉得段文方估计是用这个理由想让他跟自己分手吧,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谈择的道德标准。况且他还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对他来说,刚认识不久的哥哥简直像陌生人,更没有什么不伦的自觉。

谈择:“你没有怀孕。”

段需和很爽快地承认了:“是啊,我只是做了个普通的体检而已。但如果我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孩子,一个我和你的孩子,就算他是一个六条腿的怪物,我也会爱他,无论是打掉他,还是生下来抚养他,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痛苦,在我们从前那么好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有一瞬间谈择认为自己看到了段需和跟他那些前男友分手的样子,或者说,是段需和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谈恋爱的样子,他不会无条件包容所有人,没有人能够仁慈到这个地步。

这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他甚至感觉有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他终于有机会见到段需和的另一面,一个不愿向“弟弟”展示的他。

段需和没有说因为知道这件事情要跟他分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只要他不离开他,不想要孩子又怎么样,正好他也讨厌,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怎么惩罚他都可以。

谈择站到哥哥跟前,段需和明明坐在床边仰视他,眼神却像在轻视和惩罚他,就算是在甜蜜的爱情里也应该赏罚分明,他弯下膝盖,跪在了哥哥脚边,现在他终于能够谦卑地抬起头望着他。

段需和:“你应该说什么?”

谈择:“我爱你。”

有人说当爱说出口的时候就会变得廉价,没有关系,越是廉价的爱越是能留住善良的好人。

段需和一字一句地教他,像小时候举着卡片让他认识韵母那样:“不对,你要说‘对不起’,跟哥哥说对不起,因为你做错了。”

谈择听话地改口:“对不起。”

段需和:“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就像你说被限制出行那样,为什么你现在能够出现在这里?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都替你做了什么?”

谈择难得感到紧张,他必须让段需和回心转意,以免事情脱离他的控制。

“我的所有朋友你都知道。”

段需和:“我确实知道,但那只是他们的名字而已,我不知道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在这座城市里手眼通天。谈择,我在家里等你的时候,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对待敬爱的养母的亲儿子、他亏欠的真正谈家少爷,和对待亲弟弟,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别人家的孩子轮不到他管,他一直这样以为,自己没有资格越过妈妈教育她的孩子。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他有这个权利,并且有这么做必要。

谈择已经不记得他上一次称呼自己的全名是什么时候了,段需和向来只叫那个他替他起的小名,寓意美好的字重叠,从喉头滚到唇舌,带有别人不可介入的亲昵。现在他的这份特权被剥夺了,这是惩罚的第一步。

他讨厌残忍的惩罚,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不想仅仅做一个需要段需和哄着的弟弟,他很愿意做“谈择”,让段需和意识到他究竟是谁。

舍弃暂时的快乐是必需的,他只能这么想。不破不立。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谈择拜伏在他的膝上,没有得到回应,“你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