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柳并不在乎姜砚有没有回应，她顾自喃喃着：“他们这种人，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根本没把我当成人啊……”她的声音低下去，轻到姜砚几乎听不到。

他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走，姜宣柳突然咬牙切齿地大喊：“……他们都该死！他们，你们！还有！……都该死！哈哈！哈、咳咳……”

姜宣柳呛咳起来。

姜砚站在一边，只是冷眼瞧着。

他没有办法去对她和颜悦色，也不愿意去给她拍背顺气。姜宣柳组成了他整个童年的噩梦。虽然她给他讲故事，给他缝衣服，给他唱摇篮曲，但更多的时候，她打骂他，撕咬他，用最恶毒最肮脏的词语喊他，说他是个怪物，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野种。

可这是他的错吗？

姜砚很难过，他好像一直在为不是由他造成的错误受罚。

姜砚在小时候幻想过，会不会他的父母另有其人，在某一天会突然出现，把他从姜家带走，然后像所有正常的父母一样爱他。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当姜宣柳正常的时候，她真的很像一个好妈妈。

姜砚也真的幻想过姜宣柳能做个好妈妈。

姜宣柳突然翻身而起，一把抓住姜砚的手臂。她的脸因为缺氧和兴奋而遍生病态的潮红。

她大笑着：“你和我一样贱！哈哈！咳咳……哈哈哈！”

她的指甲紧紧地扣进姜砚的手臂，颠三倒四地咒骂，没多久竟然唱起歌来。一首旋律缱绻的歌，被她刻意模糊了歌词，显得淫靡而颓败。她一只手几乎把姜砚的手臂抓破，另一只手却像是一个真正温柔的母亲一样抚摸姜砚的脸和耳朵。

姜砚毛骨悚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喊：“赵旻……赵旻！”

房门骤然破开，赵旻大步走进来，一把捏住姜宣柳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把姜砚挡在身后。

姜宣柳摔在地上，房间里安静了。

赵旻回身，把姜砚抱进怀里安抚。

姜砚攥着他的衣服，浑身都在细细地发抖。

“没事了，别怕，”赵旻说。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罩在姜砚头上，像抱小孩那样单手把他抱起来，“我们回家，没事了，啊。”

姜砚点头。

赵旻转身就走。在军靴踏过地板的声响中，姜宣柳嘶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对姜砚说：“你今天还没有叫过我妈妈呢。”

赵旻没有理会他。

姜砚一直在发抖，所以在车里赵旻都没有把他放下。

赵旻抚摸他的肩背和后颈，亲吻掉他脸上的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姜砚在除床上之外的地方落泪。

姜砚埋在赵旻怀里，无声地哭，近乎撕心裂肺。

他这次真的没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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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从姜家回来之后，姜砚像是哭够了一样，倒头就睡，闷声睡了两天后爬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姜宣柳的死讯在三日后传来，姜砚正坐在餐桌前，被赵旻逼着再喝一碗骨头汤。听到这个消息，姜砚只是发了会儿呆，然后一言不发地喝完了汤。

赵旻觉得姜砚变得黏人了，从前催他起床都要半天，现在只要赵旻一起来，没多久姜砚就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人。在赵旻出门前还会乖乖地加上一句“快点回来”。

有天赵旻回来的早，姜砚还在午睡，赵旻上楼一看，发现姜砚抱着他的睡衣睡得很沉。

他突然意识到，姜砚在他这里也没有很开心。

所以在姜砚提出自己想要学英吉利语的时候很痛快地答应了。

答应完才觉得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