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氛围很适合出去走走,但因为他们十几年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对圣诞节没有太大的共鸣。祝曳时翻出一盘录像带,和温榆一起看《唐伯虎点秋香》。老牌的香港喜剧祝曳时百看不腻,双手捧着茶杯窝在懒人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他这几年刻意把生活过得很单调,不看国内新闻,不看含有过激情节的书和电影,除了上大学和参加社会实践,他偶尔还会去心理诊所坐坐。

在最近的一次复诊中,医生说他的状况比上一年好了很多,连续睡眠时常也可以维持在六个小时以上。医生十分欣慰,建议祝曳时就此停掉辅助药物,而祝曳时自己却不敢松懈。

他问了医生一个怪异的问题,关于他现在是否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正常人。

“你一直都是正常人,祝,很多人都有精神上的困扰,但每个人都是正常人,只是各不相同罢了,独特比普遍更可贵。”

祝曳时没有表示赞同或不赞同,他依旧没敢透露实情,他实际上想问的,是自己还有没有可能爱上亲父,还有没有可能变成违背人伦道德的犯人。

电影看到一半,温榆再也坐不住,悄悄把坐垫挪到了祝曳时旁边,他稍微低着头,小声问祝曳时:“本科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继续读硕士还是工作?”

“工作,我想早点赚钱。”祝曳时坦诚地回答,

“你很缺钱么?我可以帮你。”温榆十分恳切,

祝曳时笑笑,因为瘦再加上长开了一些,这两年他的梨涡已经不太明显了,“不是,但我想早点赚钱,早点独立。”

温榆本想说就算不工作他也能帮祝曳时经济独立,但话到嘴边,他猛然想起最在意的问题还没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得不太明朗:“阿曳你为什么会出来留学,你以前从来没说过你有这个打算。”

祝曳时不说话,转头看向已经开始播放演员表的电影片尾。

“是他...送你来的么?”

欧洲留学动辄就要几十上百万,没人资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无论如何也凑不出这笔钱。

温榆看着祝曳时低落下去的表情,惊觉自己口不择言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声道歉:“我很抱歉阿曳,如果你不想说我以后再也不问会了。”

“没关系温榆。”祝曳时低下头,声音轻得发颤,“是他送我来的,但我们已经不联系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他,是我爸爸...”

说出最后半句话时祝曳时明显感到胸口左侧疼了一下,“爸爸”这个字眼就像埋在他身体里的蛊毒,拔不掉除不清,他瞒着医生瞒着后来认识的所有人,一直藏着这个病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它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挣扎,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水。温榆哑口无言,从头到脚被震惊填满。但他还是控制住冒昧的好奇不再问祝曳时任何问题,手忙脚乱帮他抽纸巾擦眼泪。

难得的重逢被祝曳时失控的情绪搅乱,祝曳时觉得抱歉,送温榆出门时给他带了两大包他说好吃的水饺。

他送温榆楼下,温榆手足无措,他很想给祝曳时一个拥抱,但就在这时,祝曳时身后不远处的街口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温榆推开祝曳时飞快向前追了几步,祝曳时疑惑不解,等温榆回到原地,男孩气喘吁吁地说:“来的时候我就怀疑,有人跟踪我们。”

“跟踪?”祝曳时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去。

“对,一定有人。”温榆非常肯定,“刚才那个人在我们上楼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他可能一直都没走。”他又往那个街口跑过去,然而光洁的石板大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周围都没有出过治安问题,会不会是看错了?”祝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