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每天只有魏起泽放学后蹲在门外跟他讲话。但他顾不上回应魏起泽,他一整天都对着镜子,咬破手涂花脸再擦掉,恐惧自己在下一秒长出金发碧眼,转眼就被魏肇森动动手指杀死。
幸好基因相似度超过99.95%,魏肇森依旧嫌恶他,但对于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来讲,父亲身边是他最好的归所。他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用来在深夜流泪想念母亲,一半用来在白天接受魏肇森安排的繁重功课。从童年向少年过度的魏照钺像一个小小的丑角,为一个回不来的人哭泣,讨好一个怎么也讨好不了的人。
母亲被魏肇森强行海葬,他跪在魏肇森脚下不停地磕头,一下一下把地板砸出血迹,希望父亲给母亲留一个充足纪念的墓碑。他不喜欢海,海吃了他母亲,海浪擦掉了母亲在世间的所有痕迹。
“还看什么呢!?救人啊!!”代驾师傅气疯了,他早就准备救人,可祝曳时倒下去得突然,到底没来得及抓住。师傅钻进后排一把攥住魏照钺的衣领,“呸”的一下哚在他脸上,“你是那孩子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孩子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犯!”
魏照钺被他拽出车外,废物似的坐在地上。师傅扔掉外套就翻下了护栏,魏照钺爬上护栏去看,他不敢看,黑沉沉的海搅碎了母亲的骨灰又吞了祝曳时的身体,他三十几年精密运转的脑子好像突然生锈了,颅内压骤然升高,顶得他干呕。
祝曳时,祝曳时怎么敢?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荒唐的疑问,谁允许那个男孩在他眼前跳海,谁允许他用这样的方式对他进行报复。耳边好像被烈风开辟出一道真空带,奇异的宁静里是祝曳时最后说的话,他说:“魏照钺,我恨你。”
幼年时期无能狼狈的瞬间死灰复燃,魏照钺几次尝试翻下护栏,可他既不会凫水也看不清两人的位置。他翻出手机呼叫医疗队,发动汽车向海滩疾驰,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信仰控告祝曳时别死,祝曳时不能死。幸好这里离岸边不远,只有不一海里,但他尚有常识,知道在水温足够低的情况下,五分钟就够人脑细胞死亡。
海浪一道接一道拍上沙滩,和海风一起,狠戾地抽魏照钺的脸,他都没发现,他刚才扇祝曳时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