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膝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神呆滞地看手机上的消息提醒。最后一条来自二十分钟以前,魏照钺说临时有事,叫周文接他回家。祝曳时差点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好,勉强回了一个他自己打车回去。魏照钺没有回复。
他不打游戏,唯一一条短信看完,单调的桌面上就只剩一个消息红点,是某个浏览器推送的剧场宣传广告,说城西大剧院这个周末要表演《雷雨》。
他麻木地看了一会儿,以为靠分散注意力可以忘记寒冷,但扮演四凤的女演员莫名的与他很像,他知道是眼花,却看得更加难受。
这只手机原本只用来等待魏照钺的叫号,机制和铃响之后妓女就要出台差不多。祝曳时在打颤,小心翼翼点开手机通讯录,手指游走在备注为“先生”的联系人周围,想起魏照钺给他输入这个号码时他的心情,和八九年前的某天是一样的。
祝茵在那年夏天攀上了新的大款,晚归回到出租屋带给他一小角草莓蛋糕。他太过兴奋,导致提着蛋糕盒迈过门槛时重重摔了一跤,水果和奶油挤出盒外,他只好立马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吞吃起来,脸贴在纸盒上舔舐那些混做一摊的奶油,祝茵给了他一脚,说他掉价。
他就是被这样一对格格不入的男女孕育又流放的孩子,畸形和下贱好像都是理所应当,没挂牌卖淫都算他自尊自爱。
他又想恨魏照钺了,不恨过去那么多年,只简单恨一下坏爸爸让儿子在雨天回不了家,恨他随便给他这么大的期待又轻易吹破。是的,他太蠢了,一个小时之内没有拦到一辆出租车,打车软件的订单被取消一次又一次,路面上往来的私家车川流不息,没有一辆车的驾驶位上坐着原本约定要来的魏照钺。
他还不知道,魏照钺已经选择了别的。
会有商人在遇到商业危机时,选择偏袒小情小爱?年轻如祝曳时,都知道不会。
“四点九七亿,挪用公款,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计算你作为第一法人至少要被判多少年,也可以在进去之后积极表现,争取减刑。只不过再快,应该也够你那些情人和新金主抱三胎。”陈江由交叠着双腿,不再急言令色,而是真的好像把这一餐当做是与未婚夫的约会,“你父亲过去有个称号叫‘华尔街的贼’吧?这比账是他故意做的,他不赚得他想要的,谁也不能让他吐出来。至于他为什么把这么大的财务漏洞透露给陈家,你知道是为什么。”
魏照钺露出一点晦暗不明的笑,好像早知道得有这样一天。早晚有一天,魏肇森要报复他曾经跟着母亲叛逃。
“陈家对魏某,属实抬爱。”魏照钺磨痧着腕表的表盘,忙活了一天,他挺累的,“抬爱到愿意帮肇荣填这个规模的天坑。”
“我爸爸很欣赏你,”陈江由变换了一下翘二郎腿的姿势,脸上浮现出一种有违气质的娇俏,“我更欣赏你。”
魏照钺饮了半口白葡,再抬头,对上了陈江由潦倒众生的眼尾。他回以一个微笑,绅士至极,一半礼貌,一半精明,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
“A股不景气,肇荣楼顶跳下来的人不少。”陈江由也举起酒杯,“给他们见见光吧,跟陈家合作肇荣的股票会涨到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慢慢算吧。”
“不急。”酒杯相碰,婉转的脆响荡了又荡,无论消失在哪儿,都不坠高楼,“总得让陈小姐饮完这杯。”
与陈江由结束晚餐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她提出到三角街的Bar再喝一杯,被魏照钺以还有一场晚间会议拒绝,他得走,再不走,他会扯下好人皮上手掐这位陈小姐的脖子。
陈江由临走前遗憾地与他拥抱,真好像他们是依依不舍的恋人。魏照钺给陈江由和自己叫了代价。坐进汽车后排,原本要带给祝曳时的风衣皱皱巴巴缩在座椅上,就好像是他魏照钺辜负了它。魏照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