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救室外等待的几个小时里,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父亲的身份是不是失职了。

谢京棠中途醒的那天晚上他在楼下抽了整整一包烟,到最后夹着烟的手都在抖,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脆弱得像刚刚拼凑起来的碎裂过无数次的玻璃瓶。而看见谢京棠敢随意拔掉输液管的针头,那些好不容易消减的恐慌再次不管不顾的席卷了他,他像个困兽焦躁而不解地质问谢京棠,似乎只有声音大些才能遮掩他心里已然有过一次的害怕失去的无措。

谢京棠一连串明里暗里的话让他意识到,问题绕来绕去依旧离不开横在谢京棠心里执着的、却于他而言荒唐的感情。那是他抗拒提起的,却在经历这些事后不得不直面,是不是他做错了,是不是因为他不肯让谢京棠得偿所愿才会有这一切?

他反复思考盘问自己,答案显而易见,但他仍然不死心地想要找到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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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流产毕竟对身体危害太大,谢京棠便待在医院调养,身边专门雇来的护工尽职尽责照顾他,谢明州也算是寸步不离,工作推了大半,剩下的直接让陈远送来处理。

一连几日,谢京棠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少爷脾气倒越发重起来,问他就说不想看见身边这么多人,嫌烦。

“爸爸,你陪着我就够了。”

谢京棠依旧一副平淡的态度,却倔得奈何不得,谢明州跟他对视没一会儿就败阵下来,最后只安排每日到点送餐过来,其他事则亲力亲为。

晚上睡觉,谢京棠挪了挪位置,对谢明州道:“爸爸,你跟我一起睡。”

谢明州顿时皱眉,还没说话便听谢京棠又道:“爸爸,许医生应该告诉过你,病人需要保持好心情吧?”他面上带着笑容,静静地等待着。

饶是多次领教过谢京棠的性子,谢明州还是被他言语暗含的威胁噎得无从反驳,他心里郁了一口气,却只能压回去。

当晚谢京棠背对着他,握住他手的瞬间他便不可抑制地浑身紧绷起来,他试图抽开手,谢京棠却强硬地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爸爸,你抱着我。”

掌心下的皮肤透着凉意,尽管谢京棠并没有说别的什么,但谢明州很难不联想到谢京棠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沉默许久,就在谢明州以为谢京棠已经要睡着时,忽然听见他问:“爸爸,你怕吗?”

“后悔吗?”谢京棠覆着他的手背,五指慢慢嵌入他的指缝。

谢明州指节微颤,过了几秒,他突然横过手臂将谢京棠揽在怀里,语气带着几分严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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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听着谢明州沉稳的呼吸,谢京棠久违地放松下来,背后的怀抱令他安心又贪恋,纵然是他半逼半就的,但他很轻易就能得到满足。

过了一会儿,谢京棠轻轻挪开腰间的手,他转过身,在昏暗的月色下注视着谢明州的面容,良久,他触上谢明州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的眉心,一点点抚平。

确认谢明州熟睡,谢京棠起身,绕过床到另一边拿起了谢明州的手机。他解开锁,点开微信,指尖顿在安闵的名字上。

几个小时前,安闵发过消息。

谢明州没有回复,但在他昏迷的那几天里他们有过一次通话。

谢京棠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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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谢明州因为公司事务不得不短暂离开医院,谢京棠没有多问,他待在病房,下午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安闵出现在病房外。

安闵抱着一束花,在谢京棠开门的时候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小棠。”

谢京棠没有应,他指尖夹着烟在门口站着,目光平静地盯着安闵,直到看见安闵因为他的视线感到拘谨不安才侧过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