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谢明州一如往常推开病房的门。
然而床上没有谢京棠的身影,输液管被拔了下来,针头滴滴答答地淌下透明的药液。
看着这副景象,谢明州头皮发麻,他拧眉,粗暴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第一次觉得这个病房大得他烦躁。
好在他在最里面房间的落地窗前看见了谢京棠的身影。
窗帘被拉开,阳光倾泻而下,谢京棠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谢京棠明显消瘦下来,病服穿在身上感觉空荡荡的,他看着谢明州渐渐逼近,却仿佛感受不到谢明州的怒气似的,只轻声叫他:“爸爸。”
“谢京棠,”谢明州双手死死抓着谢京棠的胳膊,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但手臂紧绷着的肌肉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难道你要把自己折腾死吗?!”他匪夷所思地问。
“爸爸,”谢京棠淡淡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
谢明州狠狠闭眼吸了一口气,再听谢京棠说一句话他得被气死在医院,他一把将谢京棠横抱起来,快步回到床边将他放下,“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那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是不是这次好全了,下次你要把自己弄成残废?你图什么?!”
“我图什么?”谢京棠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他讥讽地问,“爸爸,我图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你都知道啊。如果我不这样,你不会知道怕的。”
听出谢京棠言外之意,谢明州瞪着眼睛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
“别人都会伤害我,连我自己也会……只有你不会……”谢京棠慢条斯理地说着,他撑起身跪在床上,双手一点点往上勾住谢明州的脖颈强迫他低头,他盯着谢明州充满血丝隐含怒气的眼睛,低声道,“爸爸,你要是怕我把自己折腾死,那你就看着我啊……最好把我关起来,时时刻刻看着我。”
他呼吸很轻,弯着眼笑意盈盈凑上前在谢明州唇上落下一个吻,甚至流连着吮咬起来。
谢明州浑身瞬间紧绷起来,他低喝:“谢京棠!”
余光里出现一道身影,谢京棠摩挲着谢明州的脖颈,指尖顿了顿,他斜过视线,慢慢掀眼。
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谢京棠眸光一凝。不过几秒,他忽然勾起一种嫉妒又玩味的笑,接着他再次扣住谢明州的脖子亲了上去,同时攥紧了谢明州的衣领将想要推开他的谢明州硬生生拉了回来。看着来人的脸色一点点变白,谢京棠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他轻飘飘地收回视线,捧住谢明州的脸颊,亲昵地同他额头相贴。
谢明州面上凝着厉色,但谢京棠似无所觉,他愉悦地眯起眼,一字一顿道:“谢明州……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
那人仓皇离去,谢京棠保持着笑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23章23小
谢京棠松开手没多久医护便进来了,看见谢京棠坐回床上抬手让护士重新扎好针,谢明州像刑满释放一般终于能缓口气,他走出病房,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一直以来他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归根结底是拿谢京棠没什么办法的,谢京棠对他何其熟悉,自打心思暴露的这一年来,嘴里的歪理一套接一套,惯能把他堵得头疼欲裂哑口无言。偏偏他狠不下心,他怎么会狠心。他当然也无法容忍谢京棠作践自己,无法在亲眼看见谢京棠折腾到危及性命后还能保持冷静。
光是流产两个字便能攫夺他的理智,更遑论还有大出血。怒气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无力与疲惫,他无法理解谢京棠的固执,不明白谢京棠为什么学不会爱惜自己。
整整二十一年来谢明州自认是溺爱谢京棠的,但哪个自诩优秀的父亲会让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