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衡守在床边,拍了拍温东岳的肩:“你脚上要落下病根了,但也得好好治,不然,定成跛子。”

“嗯。”

“还有,宋普那一家子,你得去看看。”

温东岳又点点头,握温亭润的手紧了紧:“还是没都救上来。”

“别自责,他跟润润的情况不一样。”温南衡没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

宋普死了,为了救出生不久的小儿子。

他和小儿子被压在同一水泥板下,全挖开可以,但他小儿子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况且救他要撬小儿子那边,救小儿子,撬他那边。

宋普没二话,只求人救小儿子。

他便活生生被压死了。

“听说救完他小儿子,又来了余震,万斤石头砸下来,他……”

算是救他了。

温东岳听着,熬浊了的眼又起了泪。

“既说到宋普……相信也有郎中太医同你说了,润……最多也只能活三年。”

提到这,温东岳心狠狠一揪:“我知道,说是双……自古短命。阴阳冲撞多有违和,又经年气血虚,嗜睡,头痛时不时的,得按时吃药。”

“那刚过了年,是不是,还能再活两年多一点了……”

“哥,别说了”温东岳垂下头,空着的手捂住眼睛。

温南衡不再多言,他沉默着,看着温亭润苍白的脸。

夜里静极,偶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不知谁家又有人扛不住伤,去了。

温东岳全身一激灵,他忙去挪温亭润,将人抱在怀里。

热的,还是热的。

还好还好。

感谢上苍,温东岳将温亭润小心护在怀里,轻柔地叫他:“润儿,润儿乖不乖”

怀里的温亭润意识模糊,却张张嘴,只有口形:“乖,乖。”

感谢老天

温东岳仰头吐了一口气,眼泪眼看要止不住,他抹了抹脸,奖励似的拍了拍温亭润的头。

温南衡坐在床边,想替温亭润擦擦手,只他刚一碰温亭润,温东岳就不太愿意地将人手攥回了自己手里。

温南衡也不觉得窘,慢声问温东岳:“你,准备怎么办。”

“……”

“这,不仅仅是你徒弟。”

“……”

“你想犹豫到什么时候?”

“……”

“呵!”温南衡佯怒,将手帕抽在温东岳胳膊上,“答不问话,我看这成了你温老三家的规矩!”

温东岳不理温南衡,自顾地抱着温亭润。

“你呀你这孩子命都给你了,又活不多久,你也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你就别再想那么多了,好好同他”

温东岳挖了温南衡一眼:“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半截子入土’,就理所当然要了阿炎?”

“我”温南衡被噎住,“我这,你不懂,我同炎炎,这是”

温东岳又挖了温南衡一眼,温南衡说不出话又不想占下风,抬掌又一扇温东岳胳膊。

温东岳吃痛地揉了揉,不同这不讲理的哥说话。

温南衡起身出了草帐,临走又忍不住劝他。

“打仗的时候没见你这样寡断过。你俩就真的在一块,又能多久呢?”他掀着草帘,“再过几天我就去北边了,你也,尽快想清楚吧。”

草帐里又没了声儿,温东岳的呼吸声叠着温亭润的呼吸声,豆火一闪闪的,又是个怅惘难眠的夜。

温东岳再叹一口气,太阳穴处有股筋开始突突地剧烈跳动。

忍耐再三,他认输般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指腹不断摸搓着瓶肚。

暗灯下,瓶肚中央,端正楷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