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快!!!

九十九!

温东岳一把推开温亭润肩膀右侧的砖石,迎来冬日一片夕阳。

第一百。

光明再临,恍如隔世。

东风依旧,舒人心气。

仿若重生的第一百。

在这漫长又难熬的一百个数后。

他和他的老师。

他和他的阿爹。

终于一起被救出。

被放在架子上抬着的时候,温东岳同他手拉着手,温东岳很用力,好像怕一松手,他就跌进鬼门关,再也回不来了。

这让他想起载月楼前的雪人们。

不知他们震坏了没。

震坏之前,他们也是像这样。

树枝做的手互相叠着,手牵着手。

第25章(二十四)循环小

封京不远的许州,被救起的皇亲们临时被安置在这里。

许州府内,救灾搭起的草帐,不断有人进出。

血,纱布,药,生死。

温亭润的世界,都是一股苦味,一股白。

眼疼耳疼,喉咙痛鼻痛,整颗头颅都在疼。腰上曾经历过一阵巨痛,他大喊一声,血喷了温东岳满脸。

温东岳紧抓着他的手,死搂着他,亦大喊:“润儿!”

润儿,润儿。

不断喊他,叫他。在他留恋母亲的怀抱时,他心心念念的爹,也会过来哄哄他。

“去吧~润宝~找爹爹去~”阿依将他送进温东岳怀中,“要做乖宝宝呦~可别叫爹担心。”

抬头眼看不清,模糊中是一座巍峨的山盘亘在他身边。这山并不神秀,满山衰草,肃风萧瑟,一副沧桑。

但山的声音寒冽,像夹雪的风在山坳中停留,醒神爽利。

“润儿,润儿。”

他一遍遍叫,一遍遍叫。

温亭润寻着声音,一直坐在山前。

浑然不知又过了几日,又听人叫:“润润!润润!”

嘴里,应该是被人塞了草莓,甜滋滋的。眼前一朵牡丹精摇着头上大花朵,叶子做的手来回搓着:“快快清醒吧!这是圣旨!是圣旨!”

温亭润勾勾唇角,努力拨开眼前的一片白。

浑然,浑然。

好几个浑然过去,睁眼,还是那座荒山。

他好像变老了,山腰下雪了,树眉横皱,原本坚毅的石眼熬裂开,露出又深又黑的无望来。

他仍在叫他,可怜他还一直叹息。一些事让他劳心苦思。他的眉从未舒展,只要想起什么关键,就凝眉叹息。

在这一声声叹息里,温亭润跟着伤神:他不醒,是不是就听不见这叹息,叹息也能跟着结束了。

如豆的灯,暗淡的草帐里,温东岳望着眼前仍不清醒的人,重重叹息。

已经,半个多月了。

从被挖出来,再到救治,温亭润近乎夜夜昏迷,好几次离鬼门关都只差一脚,都是温东岳一遍遍喊,一遍遍唤,硬拖回来。

他伤的太重,腰被房梁刺穿,肩背上全是划伤,膝盖,手腕几近磕得露骨。

又压了那么久。

合该这罪,当是他这做爹的来受!

温东岳恨自己无能,使劲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又是一哀叹。

温南衡来看他,给他带了碗汤圆。

“十五没吃上,今天补一补。”

温东岳望着圆白的团子,又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