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傅瘫在地上，没有人对他施以援手。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刻，而他竟然感觉酣畅淋漓。

模糊中，有人推开层层人肉组成的铜墙铁壁，在众人的嘘声与嘲笑声中将他拖离现场。

他在医院再次醒来。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在长期的昏迷中，他见到了沈景瑜。沈景瑜将他抱进怀里，低头亲吻他的眉心。他什么也不说，只有嘴唇的触感，柔软的不像话。

而睁眼后，他看见的还是林智羽。那家伙将过肩的红色长发剪了，又染回黑色，他本就长得小，这样一弄，更像还在读书的学生了。

他想，再一次被林智羽救了。

林智羽坐在一旁望他，他也望着林智羽的眼，用嘶哑的声音念道：

对不起，智羽。谢谢你。

无论林智羽认为过去的他对自己有多少恩情，此时此刻也该还清了。

林智羽垂眼，他静默了一会，说他申请了正经的大学，是正经的音乐专业，很快就要去西海岸读书，再也管不着他了。

杨傅，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也静默许久，这才想起来要恭喜他。杨傅说不会再去搏击俱乐部，让林智羽安心。

临走时，林智羽说你不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杨傅有些呆愣，很久之后，他答：我不会像那样死去。

2016年的春节，杨傅回到M市。他和沈景瑜原来住的公寓都被蒙上了防尘布。客厅的沙发却很不寻常，防尘布掀开了，留下一点痕迹。

他想沈景瑜一定回来过，他会再回来的。杨傅写下一枚便利贴，是用左手写的：

「知道你来过，新年快乐，我爱你。」

那处公寓就是他的安全屋，他在那里养伤，疗愈自己。

沈景瑜来的那一晚，他几乎被击穿了。眼前的昔日爱人看起来很陌生，他眼神平淡，甚至还带点怜悯。入骨的思念让他无所适从，杨傅抱紧他流泪，一遍一遍地亲吻他，每一寸皮肤，仿佛这样就能将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沈景瑜一直拒绝，而他只装做听不见。

酒瓶从眼前砸下来那一刻，他原本是可以躲的。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看见沈景瑜眼神的时刻，他僵在原地。直到哗啦一声，酒瓶碎成一朵花，他不可控制地倒地，看着昔日的爱人身上淋了一身酒污。沈景瑜压抑着痛哭，他这才又发觉自己伤他如此之深。

悔恨与痛苦将他淹没，在那之后他逃似的回到学校。在那之后，近乎两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回过M市。

2017年年末，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来电的是一个女人，她说杨傅，是你吗？

是我。他这样答。

杨傅，妈妈想见你。

女人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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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76.回忆录(3)

1998年，8岁的杨傅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去的，但老师见他孤僻，总是哄他多和其他小朋友接触，就半推着他去了。杨傅心里不愿，却终究是个小孩子，总容易被热闹的东西吸引，很快他便融进群体里玩的不亦乐乎。

他有件事一直藏在心里。

某天傍晚，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杨傅接了通电话。

他问是谁？对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迟迟不肯应答。杨傅听见那人紧张的呼吸声，是个女人。他登时有种强烈的直觉，立刻问，你是不是我妈妈？

那人一听，果断挂了电话。

8岁的杨傅焦急异常，他比同龄人都要聪明得多，早早就认得很多字，看着按键上的字，他尝试着自己拨弄座机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