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来到沈家老宅的门前。他几乎有三天没进食,失眠导致的心悸更令他头昏脑胀。杨傅坐在草丛中,脑中像走马灯似的,不断回想过往的画面。

他父亲死后,他从家里偷跑出来,遇到一个比他年长的男人。他几乎无力思考任何事,男人将他收留,就是在那时,他第一次尝到性爱的滋味,更是第一次明白,性爱竟然能让他忘记许多痛苦。

对自我的无限怀疑、否定、贬低,对背负罪孽的愧疚与悔悟,所有人、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时刻撕扯着他的神经。只有在到达高潮的那一刻,他才能获得一点短暂的安宁。

男人对他说,忘掉一切,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他忘了一切,戴上以前从未有过的,崭新面具。新面具下的他在大学中如鱼得水如果要想获得正常生活,起码该学习如何扮演一个正常人。

学习与模仿,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

与沈景瑜在一起的三年,是他最接近“人”的三年。该有的一切,体贴入微的爱意、无拘无束的亲密。与他在一起时,才有真正的平静。

真挚的爱恋,又被他亲手摧毁;无辜的爱人,被他推到对立面,由此绵延的恨意,恐怕要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傍晚,天又下起了雨。2月份的天气,潮湿阴冷,杨傅穿了件单衣,雨落在身上却毫无感觉。一辆车最终停在门前,车灯穿透过连成丝线的雨滴,穿着华贵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打了把伞,款款走到他面前。

“杨傅。”女人轻声念道。

杨傅动了动,没有力气应答。

“回去吧,他不在这里。”她如此说。

回去?回去哪里?

杨傅脑中反复浮现林智羽的箴言:

夕阳带走了一切,一切都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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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75.回忆录(2)

杨傅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里,护士说他因为淋雨加上失温,身体状况很不好,得在医院休养几天。医院内专业的医生再次替他处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绷带与护具。

长久没进食,这时静下来,食管与胃就开始灼烧着疼。高烧让他脑中嗡嗡作响,他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的纹身,望着天花板,思绪一片混沌。

沈景瑜离开了,他整个人也跟着死了大半。

许久,杨傅终于回过神来,他问护士讨了些水,护士说送他来的女人留了口信,叫他只管好好养病,景瑜不在这里。杨傅这时才迟钝地想:又欠了她一点恩情。

出院后,他回到原本两人居住的公寓。公寓保存着他出门前的样子,好像还在安静地等待它的主人。沈景瑜养的板板死僵了,在鱼缸里一动不动的,杨傅将它捞出来,仔细包裹好埋了。

板板是他很宠爱的龟,就这么死了,估计是真的没有回来。他留下的绿植倒是被沈景瑜照顾得很好,郁郁青青,枝繁叶茂。

他从卧室里找到沈景瑜买的信纸,上面几乎没有内容,只有一行“杨傅”。后面的两个冒号写得有些迟疑,像是笔迹的主人也没有想好该说什么。他摸着那行清秀的字,缓缓将额头贴上去,好像这样能更亲近他一些。

沈景瑜在家里藏了抗抑郁的药物,杨傅摇了摇药盒,所剩不多。

学校的教务处发来许多邮件问询,杨傅一一回了,只说无碍,学校给他的最后期限是三周。

路过一家精品店时,看见一个八音盒很精美,宛如沈景瑜本人的化身,杨傅望着那东西出神,他想他总是下意识寻找沈景瑜的化身,但还是买了下来。不过单手始终不好用,那盒子被他不小心摔了个粉碎。

沈景瑜来的那天,他正好在修那东西。他想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