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恍惚间像做了个漫长的梦。杨傅那晚回去后,沈景瑜都没有再见过他。仿佛沈景瑜不找他,他就绝不会出现。
那一晚的所作所为皆不像他本人,反而更像某种“梦”:极度脱离日常生活轨迹;他随心所欲地对杨傅做任何事;杨傅给予他几乎称得上是范本的回应。
沈景华知道这事,还有些错愕。她略带愧疚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让你和他扯上关系…在当时那种情况,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他说你对他有恩。”他接道。
“是吗。”沈景华应了:“说不上有恩,开导过几句罢了。他倒是开窍了。”
她笑了笑:“能放下最好,景瑜,或许只有他放下了,你才能放下。”
他反复思索那一晚的会面,无论怎么思索,都无法为自己的想法做出准确的总结。他被杨傅的话吸引,不断地反复咀嚼:杨傅口中的“课题”,他所谓的超脱与解放。
他想他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
“你是个很恋旧的人。我记得你说过,和前男友的所有恋爱细节,都成为压垮你的稻草之一。”心理医生轻声点出:“将过去的经验整合、与现在的状况进行对比与整理,从中归纳出一套你自己的方法论。”
她直视沈景瑜的眼,平静地评价道:
“这是你惯用的功能。”
正如她所说,周涛也得出过类似的结论。沈景瑜应了,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浑浑噩噩的样子要好得多。
“我们都习惯从已知的、惯常重复的东西上获得安全感。像你的朋友所言,哪怕是痛苦,也有这种功能。”
她笑了笑:“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患者,对于常人而言,做出改变是很自然的选择,然而他们不能理解,患者为什么抗拒改变,抗拒外界的帮助与治疗,这背后都有复杂的心理动机。哪怕不是精神科,你在临床上应该也见过很多。”
拒绝改变生活状态的患者、拒绝使用止痛药的患者、甚至拒绝入院治疗的患者。一旦她如此提到,那些患者就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就是在那时,他明白话中真意。
“恐惧来源于未知,而改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未知。”她拿出两个玩偶:“你与他的惨烈结局,就像遭遇一次车祸。”
玩偶碰在一起,散落在桌上。
“这次车祸给予你重创,和车祸幸存者一样,你恐怕一直有…”她顿了顿:“一种深度的应激障碍。在过去几年中,你一直在这个框架下疗愈自我,并且习惯了他的纠缠,甚至接受他会纠缠你一辈子的事。”
沈景瑜望着她的眼,想起那些雪花般的信,无处不在的视线。记忆连接到他与林语和的对话中,他如此评价“他会纠缠我一辈子,恐怕到死为止”。
“一旦这个框架轰然倒塌,你就无法再从中讨回你应有的公道,也无法从中获得安全感。你迫切地想证明,他没有变,又或者,迫切地想知道他为什么改变,都是出于此。”
心理医生抓起那两只玩偶:“就像突然找不到肇事司机了。”
沈景瑜垂眼,若有所思。他想,在那一晚,他大概是体现出某种应激状态,杨傅的改变令他极度不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他内心的海啸。应激的他只能本能地抓住脑中某些破碎的光点,而无暇顾及背后都是怎样的动机。
“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自我厌弃,其实过去的几年,你都做的很好。”
她又笑了一下:“改变需要时间,接受改变也同样。这或许是你跨出新的一步的契机。去他身上取回你来不及取回的爱意,才能真正爱你自己。”
从诊所出来,沈景瑜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路上遇到红灯,他就会不住地思考她最后的话语:
“世上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