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眠的眼泪像是不会终止一般,源源不绝地从红得令人觉得脆弱的眼眶溢出,钟执星拿给他的纸巾盒被他碰倒在沙发一旁,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没一会儿钟执星的手便不受自己控制,直接抚上了俞眠湿漉漉的脸,用温热的指腹为他擦干一些泪痕。
“俞眠,”钟执星说,“别哭了。”
钟执星的声音很轻,但在无人说话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俞眠闻言抬起了眼,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晶莹的泪珠凝在微微下垂的眼尾,将那颗褐色的泪痣衬得十分显眼。
他的目光被一层浅薄的水雾笼着,看得钟执星有些说不清的心虚。
钟执星差点都要以为俞眠已经酒醒了,结果他一撤回手掌,身旁的俞眠便跟忘了他的存在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声抽泣着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俞眠的脚步不太稳。钟执星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提着一颗心,深怕他被自己错乱的步伐绊倒,但又不想靠得太近,不想表达太多无用的关心。抚过俞眠脸庞的指尖还有湿意残留,钟执星轻微一捻,俞眠的眼泪就在他指尖晕开了。
自冷战以来,俞眠常常会自觉错开与钟执星的见面机会。原本他们上课的时间就不一定相同,再加上俞眠自己有意躲避,近期钟执星与他碰面的次数算得上是屈指可数。
而大抵是酒精摄入的缘故,导致俞眠无法照常早起,或者忘了延迟出门的计划,隔天早上钟执星从卧室出来时,很意外地与对面房间的俞眠碰上了面。
俞眠应当是记得昨晚的事的,至少不至于毫无印象。钟执星察觉到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时,平静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些。
是俞眠尴尬时候惯常泄露的破绽。
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完全印证了钟执星的猜测。
俞眠神色躲闪地道了歉,语气诚挚但疏离,钟执星还来不及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俞眠已以最快速度落荒而逃。
钟执星望着那扇因俞眠急于逃跑而用力甩上的门,分明觉得俞眠逃跑的样子有些好笑,嘴角却迟迟未能上提。
俞眠再次因为喝酒追悔莫及。他的心情从一早醒来就开始起伏不定,与钟执星的意外碰面,更是让他感到羞耻万分。
纠结烦躁的情绪困扰着俞眠,直到课程结束,到达话剧社的排练厅,俞眠也恹恹地抱膝坐在角落里,任谁看来都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你这家伙,”高霁很快发现了俞眠,走过来揉了把俞眠的头发,在俞眠不悦的眼神里若无其事地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你怎么了啊,眠眠?”见俞眠不回答,高霁故意捏着嗓子继续发问。
俞眠皱着眉轻推了他一下:“学长你好恶心,别那么叫我。”
成功达到目的的高霁得逞地笑了起来:“你昨晚更恶心哦,鼻涕虫小俞。”
昨晚躲在钟执星怀里潸然泪下的诡异画面再次在脑海浮现,俞眠崩溃地捂住了脸:“救命,我好丢脸……”
俞眠难为情得双耳都透出了明显的红,高霁还不打算放过他,一边无情嘲笑,一边还要跟夏明韵提议下次聚餐继续灌俞眠酒,恶劣得令俞眠当即收回原先将他视为“人很不错的学长”的天真想法。
话剧排练结束后,话剧社按照惯例进行聚餐。烤肉店里正是用餐高峰期,人多嘈杂,俞眠随意吃了一些,而后起身去二楼阳台透透气。
二楼的阳台空旷安静,夜风很凉,墨蓝色的夜空中,星星只有寥寥数颗。俞眠独身站在角落的栏杆边,听着楼下传来的人声,仰起头百无聊赖地数着星星。
俞眠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多愁善感,时常会陷入陌生但繁复的情绪里。他总是不能自已地想起钟执星。像从前那样,但心情却不似当初。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