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郑贤礼对他有耐心,说明对他有爱,他相信郑贤礼爱他,可爱是会被消耗的,他目前还没从某个地方或某个人那里学会如何把爱保存。患得患失会把人推远,他只好表现出享受被爱,完全不惶恐的模样。

“你帮我剪吧。”他笑着说:“想要好看一点儿的。”

郑贤礼去找房东借了工具,但做完准备工作,他的表情还是有些迟疑,“确定吗?我怕给你剪坏了,不然让房东来帮你?我就在旁边,不走。”

陈风摇摇头,“就想要你剪的。”

郑贤礼没让陈风坐在房间的镜子前,他搬了两个餐厅的椅子放到阳台,这里有陈风喜欢的红玫瑰。

陈风的头发还是很软,郑贤礼每看见一点碎发落在阳台的瓷砖地面上,都会莫名想起小时候家里满地的碎玻璃。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真正碎掉的好像不是眼前的东西,但破碎前发生的,一定都是痛苦的事情。

“会特别短吗?”陈风问。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郑贤礼的思绪,他把注意力放回到陈风身上来,轻轻拍掉陈风肩上的碎发,柔声回答:“不会。”

陈风又笑了笑,“和你的比呢?”

“差不多。”

“那我们连发型都是情侣的了。”

“嗯。”

“还有衣服、浴巾、碗、杯子,都是。”

“对,所有的都是。”

“嗯。”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可短头发挡不住后颈的疤了。

郑贤礼想,也许陈风又会开始害怕别人触碰他。

晚上陈风在房间练琴,手指碰到琴键能让他暂时放松一些。

郑贤礼在门外回郑柏南的短信,郑柏南说他托人问了,关钦前几天的确在南城--郑贤礼也去物业查过监控,可他们门外的位置正好在监控死角附近,而安全通道里没有装监控,模糊的录像中只能捕捉到关钦把陈风用力推进屋里,几分钟后又出来的场景。

关钦那个动作确实很不友善,物业的管理人员都告诉郑贤礼,如果不是认识的人就得报警了,他们可以提供证据,但郑贤礼却拒绝了,工作人员问他原因,他想了半天,只能回答:不是陌生人。

让郑贤礼痛苦的,就是已经知道伤害陈风的人是谁,并且有关钦的联系方式,也能够通过有限的关系查到关钦现在在哪里,甚至了解了不少关钦往年做过的事,但偏偏就是没办法在不让陈风受到伤害的前提下让关钦付出代价。

宋朝闻那里的照片、许泓潆和陈风的关系、许泓潆被曝光过的往事、许泓潆和关钦的关系、业内知情人士掌握的信息,以上任何一件以对付关钦为目的的“证据”浮出水面,都会把陈风也推进深渊里。

郑贤礼快疯了,无能为力四个字每日每夜都在折磨他,再加上他自己这几天面对的荒唐事,他不得不承认,陈风和他在一起,只是两个人一起滚进了泥地里,雨一直在下,谁也没看见彩虹,谁也没真正走向光明。回头看和向上看,无论哪个方向都伸手不见五指,一开始的幸福感和未来会更美好的自信不知道躲在了哪个阴暗角落里,跨年夜吹着海风许的愿好像和烟花一起散了。

隔天上午,陈风很早就起床了。

睁开眼时,正对上郑贤礼皱起的眉,他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于是凑过去亲吻郑贤礼紧皱的眉心,一向睡眠轻的郑贤礼没有醒。

这几天郑贤礼似乎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脸色很糟糕,呼吸也沉重。

陈风起床给两个人准备早餐,在郑贤礼那份里多加了一颗鸡蛋。

今天仍然是晴天,没有风,也不见云。

早餐做好了,陈风把餐厅的折叠桌架起来,然后提前关了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