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川向陈风炫耀过这块橡皮,说是进口的,很贵,不论铺了多少层线条都能直接擦干净。陈风不清楚这个“很贵”是指多少,自己的零花钱够不够赔徐远川一块。

就这么盯着地面出了神,根本不知道许泓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什么,直到她蹲下来,仰头看着陈风,声音有些哆嗦地说:就是小时候经常给你买玩具的那个叔叔,他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陈风,我们去叔叔家里吃个饭,帮帮妈妈…

陈风的眼神冷下来,大脑几乎忘了如何思考,等他反应过来,奶奶已经站在许泓潆身后了,而陈风刚刚对许泓潆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是:你去死。

许泓潆后来还是走了,毕竟奶奶家里确实没有多欢迎她。

但奶奶这次没有无条件偏袒陈风,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长辈说那样的话,不管许泓潆以前怎么对你,她都是你的妈妈。

陈风说:那就我去死。

奶奶被这话吓了一跳,可临近期末考了,奶奶只好让陈风先去睡觉,等考完试放假了再好好反省。

最后一门考完是个天气晴朗的下午,陈风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文具店,给徐远川买了一块新的橡皮。

原来这个牌子叫樱花。他想,真的很贵,竟然要七块钱,他拿来擦答题卡的橡皮只需要五毛。

他把这个橡皮放到了徐远川房间外面的窗台上,然后一直往楼上走,走到天台的杂物间,抱着膝盖蜷缩在里面,被厚厚的积灰呛得喘不过气。

而他手里拿着徐远川的美工刀。

到傍晚时分,陈风还没有回家,奶奶站在院门口守着,觉得今天的风真是大。

直到陆清的奶奶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饭,说了一声“他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我看着他上楼的”,奶奶才发觉不对劲。

他们是怎么找到陈风的,陈风并不清楚,当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不知道自己被徐远川的姨夫抱出来时吓坏了邻居,奶奶的哭喊声也听不见,脏兮兮的白色羽绒服和触目惊心的红,他都没有看见。

他把自己关在那个没有灯的杂物间,目的就是藏起来,不想被人发现。但那天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他临时的计划而已,真要回忆起来,他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想去死。

那个寒假陈风没有去南城,每天躺在家里,被吃不完的精神类药物折磨得麻木懒惰,连练琴都提不起劲,除了发呆,不愿意做任何事。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奶奶在想,要不要带陈风去大城市治疗,吃了一个学期的药,情绪还是不见好,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熬不住了。那天宋朝闻正好来接放假的陆清,他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就说:还是让他和往年一样去南城吧,换个环境可能会好很多。

七月中旬时,郑贤礼没有课,被戚向东叫去送东西。

冬天没有见到陈风,郑贤礼还以为这个孩子不会再来了,结果看见单独的一份炒饭,他又给齐昭发了条消息,说:去给你老师回信吧,你们的小天才来南城了。

那天陈风正在睡觉,来南城之后连续好几天都失眠,他就自己把晚上的药加大了剂量,凌晨四五点开始犯困,到中午都睡得很沉,恨不得把前几天缺的觉都补回来似的。

郑贤礼按门铃没有反应,只好叫保洁阿姨把门打开。

刚把饭放下,就看见桌上一堆没有见过名字的药盒,还有一个透明的切药器,里面剩下了三分之一片白色的残渣。

郑贤礼皱了皱眉,走去床边想看看陈风是不是生病了,一蹲下来就看见被子外面那只纤细的手腕上爬着一道丑陋的疤。

听多了别人歌颂天真快乐的童年,郑贤礼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太痛苦,现在一看面前仍然是个孩子的陈风,他就很希望陈风能快乐一些,不要多年之后回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