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稍微往门边挪了几步,把门半开,想听听他们在说郑贤礼什么。

那年他还不懂所谓喜欢不喜欢,哪怕对郑贤礼再上心,也没往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的方向上联想,一切行为纯粹是出于好奇--他自认为是。

戚向东在说,郑贤礼从小就不招人喜欢,凡事都拎得太清了,以后是不可能会给他养老的,说不定连他亲妈也不会养,本来他们母子俩就没什么感情。

听热闹的人问他为什么,按理来说带着孩子跑到外地讨生活的母子不是应该相依为命吗。

戚向东说,郑贤礼的父亲脾气暴躁,喝多了就对唐瑛拳脚相向,唐瑛不止一次想过要跑,但每一次都没把郑贤礼放进她的计划里,可惜的是每一次都没跑掉,再后来,郑贤礼的父亲一动手,唐瑛就把郑贤礼拉到身前来。

唐瑛成功逃离那个家和那座城市,是因为郑贤礼的父亲突然消失了,而唐瑛终于能收拾行囊远走他乡,却仍然没想着带上郑贤礼。

郑贤礼在唐瑛准备走的那个清晨,红着眼睛蹲在她的行李边上,问她:你打算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是吗?

有人问戚向东,郑贤礼会不会不是唐瑛亲生的,她帮别人养孩子,所以唐瑛才这样对他。

戚向东说不是,他转述唐瑛的话,说是因为唐瑛怀郑贤礼的时候根本不想要孩子,她当时就想离开郑贤礼的父亲,但却反被郑贤礼的父亲威胁,说如果不把孩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就要杀了她偿命,大不了全家都去死。

陈风只听到这里,有人要用洗手间,他只得匆匆忙忙洗漱完出去,然后在一大堆开过的一次性饭盒里找一份自己的。

不过没找到,想来是陈凯忘了隔壁还住了个人。

陈风结课要演的角色某种意义上也有些类似,二十几岁的年纪,总被误解,总被遗忘,公司里的人都把错误推到他身上,他不擅长辩解,领导也不待见,但他又需要钱,最后只能一次又一次低声下气地道歉。

回到家里没有热腾腾的饭菜,酒鬼父亲总是给他惹麻烦,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交房租,可他的工资卡已经没有存款了。

后来,他喜欢上了公司新来的女同事,那个角色是唐静扮演。女同事的到来就像照进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他开始有了动力,拼命工作,拼命改善自己,而最后的结果是,年末他被公司裁员,收拾工位时,收到女同事发来的请帖,说她开春就要结婚了。

他二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正好立春,他给自己买了个蛋糕,许愿时回顾自己这一生,听过最多的话是“真没出息”,说过最多的话是“真对不起”,蜡烛熄灭了,他什么愿都没许。

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高楼坠地。

结尾是唐静的一句念白,说:就在今天,有的人死去了,而太阳照常升起。

陈风不是很敢演这种负能量的剧情,他入戏很快,容易想起一些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最后沉浸在自己的过去里,被所有人误以为很难出戏。

时间过得很快,排练了几次,又看了看别的小组的成果,总感觉才刚上课没多久,结果一晃就临近中午。

课上没看手机,这时拿起来一看,发现好几个徐远川的未接来电,未读消息也不少,还有路星洲没有打通的微信语音通话。他上课前习惯把声音关了,下课再打开,本来觉得是好习惯,现在总感觉有点误事。

陈风先给徐远川回了过去,徐远川很快就接了。

“你在哪儿呢?”陈风问。

徐远川说:“在那个谁…家里,呃…你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路星洲的声音:“我叫你爹。”

陈风:“……”

“行吧,安全就行。”陈风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你要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