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南是个作家,写一些意识流的故事,寻常人看不太懂,但他坚信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几乎每天都一头扎在书房里,他说照顾孕期的唐瑛已经浪费掉他很多的时间了。

外人都说他们夫妻般配,只有唐瑛知道,郑柏南一直嫌弃自己看不懂他写的东西,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甚至思维不在同一层面,时间越长,郑柏南的态度就越明显。吵架时唐瑛会用“狗屁不通”来形容郑柏南的作品,郑柏南反驳唐瑛就永远离不开“是你自己看不懂”、“你又没读几年书”这几句话,就差用文盲两个字来直接概括。所以在郑贤礼有限的印象中,郑柏南一直是个安静内敛的人,倒是唐瑛时常歇斯底里。

再后来,郑柏南找到一个跟他有共同语言的人了。

郑柏南开始频繁地出门,每次回来都说有了新灵感,怎么看都心情不错,回来路上还会给唐瑛和郑贤礼带一些小礼物--邻居们总是夸他好,兴许这就是原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郑贤礼就要上幼儿园,唐瑛提出要不要搬去市区里住,市区的幼儿园更好,郑柏南以幼儿园都一样,都是每天玩一玩为由拒绝了,可唐瑛觉得不对劲,某天就偷偷跟着郑柏南出去,想看看他平时都去了哪里。

她跟到了一家江边的茶馆,看见郑柏南和一个年轻女人相谈甚欢。那些结婚前的念头一瞬间回到了她的脑子里,她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却已经觉得这段婚姻结束了。

那天以后,她还是频繁地催郑柏南像邻居们家的男人那样出去工作,早出晚归都不要紧,只要能看到收入看到保障,而不是借着家境条件还算不错就坐吃山空,郑柏南不知道她的担心,只觉得她把钱看得越来越重了,这让他们更加没有共同语言,郑柏南甚至排斥看到她皱起眉头的脸,因为她一旦这个表情,就是要提钱的事情。

再一次转变,发生在郑家生意失败,赔空了家里的积蓄之后,唐瑛见郑柏南似乎不把那当回事,还在没有尽头地追求所谓理想,就彻底没办法冷静了,她一把火烧了郑柏南的创作,告诉他,再沉迷这些得不到回报的东西,他们的孩子就要没有出路了,郑柏南却到这个时候还在说:你就是想要钱。

他开始跟着镇上那些游手好闲的男人出入地下场所,打牌、压宝,什么都赌,输的次数比赢的多。他也不跟那个年轻女人来往了,因为不再需要创作。他每天回到家里都是一身酒气,和唐瑛也没有停止过争吵,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暴躁,用词越来越难听,谁也不给谁留脸面。

郑柏南输得钱都还不起了,就找地下赌场那些放贷的人借,借了又输,输了再借,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除了赌,就是醉,喝醉了他也记不清自己干了什么。但唐瑛和郑贤礼都是记得的,他动手打人,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手边有什么砸什么。唐瑛每次都把郑贤礼拉到身前,并不是保护自己,更多的是想告诉他:看啊!看清他啊,现在这副狰狞可憎的模样才是你父亲的真面目。

可郑贤礼那时候太小了,不懂那些行为的意义。在他的记忆里,唐瑛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会像别人家的妈妈那样抱着他哄他,也不太跟他说话,看起来总是在思考着什么,好像有数不清的烦恼,只要郑柏南不在家,她一沉默就是一整天,不能说她对郑贤礼不好,只是情绪始终淡淡的,而这些情绪从神情上就能传达给郑贤礼,所以郑贤礼也不爱跟她亲近。相反的,郑贤礼以前每次跑进书房里,都会被郑柏南抱起来放到腿上,教他认正在写的字,会牵着他到处跑、会拍他的背唱童谣哄他睡觉、会让他骑在肩膀上摘果子、会语气温和地给他讲道理,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告诉他:贤礼的意思是有才能又懂礼,这是爸爸妈妈对你的期许。

“我那时候太小了,我没办法分析你们各种情绪背后的原因,我只能记住我看见的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