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把自己关在玻璃罩子里的精致人偶,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吸一口氧气80%灰的烂地方?

周鸿志真觉得自己傻透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坏灯下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觉得过日子真的没意思透了。人没盼头,活着都没劲。

冷空气沿着河面迎面,周鸿志跌跌撞撞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迈开步子。

他像是一具被抽干力气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垂着脑袋朝前行进,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0。”

周鸿志愣了愣,他不敢回头,也不敢接受自己脑子出问题这个现实。

他攥紧拳头加快步伐,继续走动着,一步,两步,三步,终于,脑海里捣乱的声音就在风中响起来,有一只手拍了他的后背一下,然后他又一次听见景同的声音,迎着风,背对着寒意,就在那盏灯不远处的下面:“0,是我。”

周鸿志身体像是被点燃,不听使唤地扭过头去。

景同穿着白色羽绒服,一张冻得发红的脸包裹在羊绒围巾里,那双眼睛比灭下去又亮起来的路灯还要吸引人。

两人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景同吸吸鼻子,笑着问:“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或者摸摸我也好啊。”

“……”周鸿志沉默之后,一双眼像是那只被父亲亲手掐灭的烟,被迫熄掉光辉,“我不敢。”

他说,“我不敢摸你,我怕我真的得了绝症,脑子里头幻想出和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样往后无论我再走到哪儿就都治不好了。”

景同鼻腔发酸,装不下去,主动抱住周鸿志,隔着羽绒服传递给他自己滚烫的体温:“是我啊,0,不是幻觉,真的是我。”

周鸿志这一秒钟才终于有了一些实质感。

他如同一个终于寻找到母亲的可怜婴儿,双臂用力搂住景同,在冰天雪地之中热烈地亲吻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眉眼,难舍难分。

景同勾住他的脖子,什么都不去想了。

他只是简单到不保留目的地同0接一个长长的热乎乎的吻。

不远处二老骑着三轮车赶来,离老远瞧见这一幕,车子猛地刹住。

他们张大嘴巴,不知道该上前阻止他们还是原路返回装没看见。这个距离不算太近,他们只看见周鸿志和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小孩亲嘴,并不知道景同的性别,所以好一会都没敢动弹。

周鸿志胸前的新郎大红花被景同看见,他抿唇,说:“没想到结婚的真的是你,周鸿志。”

周鸿志哑然,笨拙地说:“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以为景同对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了解。

他拉着景同的双手,不停地放在自己掌心中揉搓着,企图给他一点点温暖,“你咋找到我的?”

“我订了机票,打算飞去挪威,不过他们说那里最近天气恶劣所以没办法起飞,坐大巴回酒店的时候上错车,阴差阳错来了这里。”

周鸿志咧嘴,冲景同冰凉的手掌哈气:“你净骗人。”

“也许吧。”景同被拆穿,也不改色,“炮友哪有真心实意出卖一切的,玩的开心,不必在乎细节。”

他现在说什么周鸿志都不在乎了。

景同能回来找他,还知道他的名字,他已经足够为对方天翻地覆。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景同收起笑容,解开羽绒服拉链:“我怀孕了,是你的。胎儿发育的很好,各项数据都没问题,大概率是个男孩,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他说的语速不快不慢,周鸿志却彻底愣住了,根本没懂景同的意思。

“别傻,我需要确认你的态度,毕竟无套内射是你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