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落款,云清絮瞳孔微缩。

她知道这个人,她知道!

有回蕈月与兄长夜半饮酒,喝醉的时候,拉她过来彻夜聊天。

从蕈月口中,听到许多她幼年在王府的旧事。

赵王府的少女时光里,因得赵王的偏宠,蕈月过得肆意又明媚。

她那时是京中最尊贵的女郎,鞭子遥遥一指,想要的东西,底下的奴才前赴后继地跪着奉上。

父王待她如珠似玉,从不曾对她大声言语。

唯有一回,因故罚她跪了三天三夜。

原因是她打翻了赵王青梅竹马送他的砚台。

那砚台,是青梅出嫁前夜送他的。

青梅的名字,叫思君。

而赵王的名讳,叫睿德。

所以……那个赵王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是当今的嘉华太后?!

似被冷水兜头泼下一般,云清絮瞬间想通了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深想,只能匆忙地将那宣纸揉皱成团,左右扫了一眼,实在无处可塞,最后扔到那燃起的烛火中。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桩秘密,已湮灭成灰。

她刚舒了口气。

外头的步伐却逼近了。

甚至能听到蕈月凝重的声音,“太后娘娘,不如蕈月先伺候您安歇吧?”

“今日闹了这么大一遭,又是除夕夜,后头还有许多麻烦事等着您处理,你需要多休息……”

“无碍。”

纵然发生那么多事,面对蕈月时,嘉华太后的语气仍然温和。

“哀家有样东西落在佛堂了,正好过来取”

咔哒。

嘉华太后推了推门。

门却被人从里头锁住了。

她面上的笑容顿消,眼底闪烁着不可置信的愠怒。

在她的德胜宫,竟然有人敢锁她的门?

“开门。”

她的话音从牙缝中挤出,又推了两下,仍未推开。

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青黑一片。

“来人”

她眼底遍布杀意和阴霾,在太和殿受的气,此刻全撒在这佛堂紧闭的庵门上。

“把门给哀家砸开!”

……

佛堂内。

云清絮咬着牙,捡起那被南宫嬷嬷扔在地上的匕首。

眼底,闪过孤注一掷的绝望。

只能,赌一把了。

举起匕首,缓缓刺向自己肋下两寸的地方。

这里,没有重要的器官,暂时失血,也死不了人。

只是……痛一些罢了。

她闭上眼,强忍着那剜心一般的剧痛,看着开始流血的伤口,干

裂的唇角,扯起一点艰难的笑。

呵。

将匕首塞回南宫嬷嬷的手中,又将那沾了血的烛台摆在合适的位置,调整了尸体的方向后,她扯乱自己的衣襟,拽断一把青丝,捧着一叠子下午抄的血经,死死攥在手心,摆出要保护经书的姿态……

而后,躺在冰冷的、渗着血的地板上,闭上了双眼。

半炷香后

门被宫人从外破开。

嘉华太后看见佛堂内的一片狼藉后,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眼前发黑,扶着蕈月的手才勉强站稳,看着她精心布置的佛堂,血污满地,看着那几个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她连是不是自己人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