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

青丝垂散,面如美玉,阮榆低头,轻啄羊稚眼睑,起身时无意间扫见床头处,还显着自己刻下的棉花团,突然想起今日是七月二十八,还有三日便要送羊稚离府,思及此,胸中涌起浓密不舍之情。

阮榆在朝堂上奏事时,谈及几百孩童,满朝文武皆变了颜色,皇帝看了奏折,朝散后在前明殿召见阮榆与户部侍郎,以及国子监监丞,暂定整修户部盐税司院,改建善资所,收纳孩童,又令国子监监丞下达宫令,授命京城官府学司,挑选良师,教授技艺。

阮榆到宫门外时,见一顶绿帷马车,不消细看,便认出这是羊尚书的车驾。

车帘掀开,果不其然,从车娇中走出的正是羊房。

羊房在朝堂上听阮榆谈及平虎山剿匪一事,又怕又气,又惊又怒。羊稚在去山宛路上时,寄到尚书府一封信,告知羊房山宛有梨凤木,阮将军要去往山宛剿匪,他顺道随将军一同去山宛采木,哪知这一程竟然如此凶险,早知如此,他当初便绝不该将儿子送到将军府去。

下朝后,便一直等在宫门外,见阮榆出来,心口窝着气,当初仔细与他交代过,只叫羊稚学识机扩之术便好,无须涉足其他,他竟将人带到山宛,如今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如若羊稚受了伤,哪怕是零星半点的,都不能饶他。

阮榆见羊房要下马车,疾行两步出手搀扶,哪知羊房侧身躲了他,两人同是一品官员,按礼法要互行躬礼,羊房面色不善,背脊挺直,出声道:“老夫先替犬子谢过将军了,去山宛剿匪也要带着他增长见识”

阮榆心中抖了三抖,这分明是在责怪他带羊稚涉险。

“羊大人误会了,此去山宛,是我得知熊先生好友在山宛居住,他十分擅长拆解之法,我才想着带闻几前去拜访请教,初到时,我便将闻几送到他居所中,并未随我去平虎山”

羊房黑着脸,但听得这些话,怒气散了些,语气还梗硬:“稚儿身体不好,从未出过远门,舟车劳顿甚伤精神,还有三日便要回府,这三日里,只管让他待在你府上,莫要再带去别处”

阮榆连忙应了,羊房这才罢了,上车前眼角扫到阮榆身旁并无车驾,问道:“为何不乘马车?”

阮榆回道:“今日出门晚了些,骑着马来的”

羊房思虑片刻,想起月前他也曾载过自己一程,掀了车帘,说道:“此刻将近午时,路上百姓颇多,马惊伤人,不如与我同乘”

求之不得,阮榆上了马车,端正坐好了,乌冠黑发,身姿挺拔,颇有风范。

两人默言,行到半途,羊房突的睁开双眼,一只手按着额角,另一只按下车顶一处,车壁竟弹出一个暗格,羊房拿出个药瓶,放在鼻下嗅闻,见阮榆瞧他,说道:“稚儿为我做的,机关暗格,里间放着葵药瓶,马车颠簸,我时常觉得头晕心烦,闻着葵药才好受些”

阮榆面上展笑,夸赞道:“羊大人育子有方,他总是这样心细”

听人夸赞自己儿子,羊房本来挺直的背脊逐渐放松,不再端着,不由得与阮榆攀谈起来,阮榆与羊房说,熊先生十分喜爱羊稚,他潜心好学,聪慧过人,熊先生倾囊相授,毫无掩留,府中人十分尊敬这位贵客,与羊稚想比,他这个不苟言笑的府主人倒是逊色几分。

与儿子相别一月,羊房思念非常,虽然羊稚先斩后奏,去了山宛才与他寄信告知,但老父亲挂念儿子的迫切之心,却从未搁下。

交谈许久,阮榆状似无意,提道:“闻几甚有才学,气性卓然不群,倒不知哪家千金,能入得了羊府”

羊房面色微讪,敷衍盖过:“此事不急,倒是你,如今北疆已降,将军府如此大,是该寻个良妻,操持后宅了”

阮榆垂首:“不瞒大人,我心中已有良人,只是崖山遮面,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