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稚出声对那大熊说:“你是人是熊?”

那大熊无动于衷,稳重的像是一尊雕像,端坐在牢笼里,对峙几时,阮榆让人搬来桌椅,又找来笔墨纸砚,将景泊溪与其余众人隔在门外,开了笼锁,把羊稚护在身后,牵着他进了笼子。

“前时多谢你相助,我们是京城兵部官员,此次来是为找回府上阿婶前年丢失的女儿,追查猴形图腾,现下已清扫平虎山贼众,救出所有孩童,我已命人送出十名孩童归家,你尽可信我”阮榆将纸笔递到大熊面前,问:“你是人,还是熊?”

四下静寂,那熊久久不动,挨到人有些许泄气时,他才缓缓抬起熊掌,捏住毛笔,在纸上写字,断断续续,一刻钟后才停笔。

阮榆抽过纸,见上面写道:“我为人,而非熊,平訾人士,十一岁时,这二人捉我至平虎山,先以短匕割我舌,我不能言,又将我扒衣捆缚,浑身用短针刺挑,皮肉尽绽,血肉相糊,随即牵出一瘸腿狗熊,杀熊剥皮,趁血热时,裹于我身,人肉熊皮相缠相粘,永不能脱,白日逼我学书记诗,晚间缚在绳索之上,关于牢笼之中,喂肥肉高油,日食过甚,以致我身胖如马,竟如真熊,牵出骗人,已近银钱万贯,至今,我为熊已十三载矣”

羊稚看完,心痛难当,这熊果真如那人面蛇一般,都是被黑心之人残害,活生生被改造成兽类!

熊皮与他融为一体,他又被割去舌头,不能言语,有苦说不出,在那黑牢中过了十三载非人非兽的日子,此等苦楚,有几人能受之?

不久,那熊又提笔写道:“初,我万念俱灰,欲绝食而死,他二人刑具加罚,手段恶狠,我听他二人闲话道,在我前,已有十二孩童,或针挑皮肉时痛死,或见大熊怛死,或如我一般,欲寻死,我死,他二人再寻孩童,我听此,为不让人受此灾祸,甘为人熊,踏足炼狱,永不翻身”

大熊心善,有舍己为人意,这么心思良善,胸存正义之人,本该平安长大,入学考官,成朝国栋梁。

阮榆又问他,是否知道王阿婶的女儿在何处,是否知道官印之事,大熊皆摇头。

那大熊提供许多有用的消息,他写道,那胖瘦二人商量事宜时从不避着他,打坐子与拐把子这内道密语,以及黑窑所在县城,都是从他二人嘴中得知,因着东乘教行事谨慎,从不与山上贼众泄露机密,他所知亦有限。

两人出去,将大熊写的纸张递给景泊溪一众人看,众人皆大吃一惊。

阮榆叫来大夫,告知大夫这是人熊,让他仔细行医,看是否能脱去熊皮,使大熊重新为人。

那大夫将信将疑,上前看诊一番,大为吃惊,许久后拿着医箱出门,对着阮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果真是人,我不能观其气色,他又口哑不能言,我只得剔去他手上毛发,探到脉象,又摸了骨,才知这熊实乃为人”那大夫唉声叹气:“我行医几十年,见过多少奇闻,诊过多少异病,此等事,还是头一回撞见,这人脉象短小坚博,时而急促如弹石,邪胜正衰,短命之象”

羊稚问:“能脱去熊皮吗?纵使命已不长,身死时也好以人身为葬”

大夫回道:“十几年之久,熊皮即为人皮,脱去怎能得了,不能脱,也脱不得”

那大夫没有开药,提着医箱走了,只留下话道,这熊五脏俱损,骨节退化,能撑到现时已是不易,剩下这些时日,看他还有什么愿事,助他还愿吧,其余,听天由命。

羊稚与阮榆将大夫之话带给大熊,只没告诉他命不久矣这一事,那大熊听得后依旧沉稳如水。

羊稚问:“你还有什么愿事吗?我们给你还愿”

大熊思虑片刻,提笔写道:“两位无须为我伤忧,是人是熊,经年变故,无须纠怀,我今唯有一愿,若能圆之,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