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张大郎也曾去过, 去的时节还正巧是秋收之时,他想起那新下来的大米凿成年糕,那香甜的滋味,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才说:“湖州确实是遍地水田, 且土地肥沃, 不过我听本地人说,但凡那连成一片的上好水田,都是本地豪族的,只有那三两亩散落在角落的地, 才是本地普通人家的,且因为湖州地肥, 朝廷在湖州收的粮税都是足额的,普通人家的余留也就将将糊口罢了, 白米饭顿顿吃怕不是下半年吃饱, 上半年挨饿。”

辛月听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连鼎鼎有名的两个富裕的州府,百姓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更何况其余贫困州府的百姓呢。

可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吏之女,这种事也不是她能操心得了的,便强按下心中的不舒服, 转开话题问:“那江州丝坊遍地,总该不是传闻有误了吧?本地的绸布可是比我们这售卖的价格要便宜许多?”

张大郎这趟去江州, 去时押送的是他们贺州本地的茶砖, 回程便是为了等江州丝坊的绸布出货,才耽搁了行程。

这趟线他们镖局每年都要走个几趟, 张大郎对江州的丝坊也有些了解, 便说:“那倒不是假话, 江州官办的大丝坊便有足足六家,其他世家豪族办的丝坊也有几十余家,本地百姓家里有善织布的媳妇、女儿的,攒几台织布机和亲戚一起合开个小丝坊的更是多不胜数。”

张大郎知道辛家的婶子是极好的绣娘,见辛月对江州的绸布感兴趣也不奇怪,便知无不言的接着说:“那官办的丝坊产的绸布要价不菲,且大多是送到京城供皇城和高官贵人们的,少量流出来的都要天价,世家豪族们的丝坊出的也都是高端货,且不接散客小客,咱们府城这里布庄售卖的绸布都是和小丝坊收购的,所以交货期不稳定,不过价格较为便宜,比如说那最常见的白绸,在咱们潍县布庄里一匹要价一两半银子,在江州收购一两银子能买两匹。”

辛月听了忍不住瞪大眼睛,惊讶道:“利这么厚?”

张大郎感叹的说:“听着是厚利,但实际也没那么赚,从江州运到咱们贺州,布税要收三成,因为路上有大江拦道,中间还得船运、车运来回折腾,运费也得二成,再加上路上难免有损耗,一般折个一成货,倒霉碰到暴雨天,半数货都泡湿了的,还有那船翻了全部货都折了的。”

辛月本想着宋氏的绣铺到时候要进货,若能从货源地直接采购,也能减轻些成本的压力,一听这其中的门道,顿觉头大。

辛月默默放弃了托人去江州采购布匹的想法,看来还是自己想简单了,这可不是现代,一个物流发过来两三天便到,货损了有快递公司赔的时代。

张大郎却因为见辛月对江州布匹感兴趣,以为她是想买便宜的绸布做新衣,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月娘妹妹可是想买绸做衣服?若是想买便宜的江州绸布,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走镖的人自己也会偷偷买一点跟着商队运回来,私下交易只要一两银子一匹,我的银子都买了吃食了,但我知道谁那带了绸布回来,若是你家需要,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们昨日才回来,他们那些绸布定然还没来得及出手。”

“一两银子一匹?”辛月顿时心动,这可比本地的布庄便宜了三成多,便连忙追问:“都是白绸吗?”

张大郎摇头说:“白绸可不好卖,除了家里有孝要守的人家,平日里谁爱穿白的,买回来自己染色还怕染坏了毁了布,只有大些的布庄,他们有成熟的染布技术,才会采买便宜的白绸回来自己染,我们镖局的兄弟带回来的是染好色的绸布,都是红绸、黄绸、青绸、蓝绸这些常见好卖的颜色。”

辛月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生怕晚了这便宜的绸布飞了,便跟张大郎说:“张大哥等我去问过我娘再来回话。”

辛月小跑着